仅仅半年时间,从精品零售到医疗器械制造的转型,听起来像是一场豪赌。但现在,棋盘已经铺开,棋子已经落定。
“还在看你的口罩帝国?”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刘天金没有回头,嘴角却微微上扬。能在这个时间点不经通报就走进他办公室的,整个金诚集团只有一个人——他的妻子,段雪玉。
“不是帝国,”他纠正道,转身看向她,“是桥梁。”
段雪玉走到他身边,一同望向窗外。她今天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长发挽成利落的发髻,只有耳垂上那对简单的珍珠耳钉,透露出一丝柔和。作为集团的人力资源总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半年来公司经历了什么。
“百分之九十的精品店员工顺利转岗,”她开口道,声音里带着完成艰巨任务后的轻快,“剩下的百分之十拿了N 1补偿,开开心心地离开。没有一桩劳务纠纷,老公。”
刘天金点点头,目光却仍停留在远处那些光点上。他知道这“顺利”二字背后,妻子和她的团队付出了多少。三百多名员工,从时尚导购、收银员、橱窗设计师,转型为口罩生产线的操作工、质检员、仓库管理员,这不是简单的岗位调整,而是职业生涯的彻底转向。
“王大姐现在怎么样?”他突然问。
段雪玉笑了,她知道丈夫会问起这个人。王秀英,四十六岁,原市中心旗舰店的资深导购,在金诚创建伊始就入职的。转岗动员时,她是抵触情绪最强烈的员工之一——“我一辈子跟衣服打交道,现在让我去工厂做口罩?这不是倒退吗?”
“王大姐现在是三厂的班组长了,”段雪玉的语气里带着自豪,“她手下的生产线,次品率全公司最低。上周还提出了一个改进耳带焊接效率的小创新,技术部已经采纳了。”
刘天金的眼中闪过赞许的光芒。这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不是冰冷的机器运转,而是人的潜能被重新激活。
“她丈夫的病……”
“手术很成功,医保报销后,公司医疗互助基金覆盖了剩下的自费部分。”段雪玉轻声说,“她昨天来找我,说着说着就哭了。说没想到,公司转型没抛弃老员工,还帮了她家这么大的忙。”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
刘天金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妻子。那是十家口罩厂的月度汇总报告,生产数据、销售渠道、现金流分析,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勾勒出一个正在迅速成长的业务板块。
“我们的选址策略见效了,”他指着报表上的运输成本一栏,“一线城市市郊,离原材料供应商和终端市场都近,房租成本和物流成本比行业平均水平低百分之十八。而且——”他顿了顿,“如果未来需要扩大生产或转型其他医疗物资,这些地块的价值会成倍增长。”
段雪玉翻阅着报表,专业眼光让她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稳健的现金流,持续增长的订单,还有那些她亲自参与设计的员工福利政策带来的低离职率——仅仅百分之三,远低于制造业平均水平。
“五险一金全额缴纳,工资比转岗前平均提升百分之十五,工龄奖,生日福利,全勤奖……”她念着这些她亲手制定的政策,“财务部那边没意见吗?”
“李老师最初是有点心疼钱,”刘天金提起CFO李洁时笑了,“但我让他算了一笔账:低离职率减少的招聘培训成本,员工忠诚度提升带来的生产效率提高,还有更重要的——我们是一家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这份声誉在医疗行业值多少钱?”
他走到办公室一侧的白板前,上面画着一幅简单的关系图:员工福祉→生产效率→产品品质→企业声誉→市场信任→长期利润。
“你看,这不是慈善,是可持续的商业逻辑。”
段雪玉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这幅图。一直以来,她都会为丈夫这种将商业与人情相结合的智慧所打动。当初他决定从精品店转型时,董事会几乎一片反对声,是他力排众议,提出了那个“双轨转型计划”——一方面逐步收缩零售业务,另一方面全力进军医疗器械制造,并承诺“不放弃任何一名愿意跟随公司转型的老员工”。
“现在想想,半年前的决定是对的,”她轻声说,“如果当时选择直接裁员,重新招聘熟练工,短期看成本更低,但我们就失去了金诚最宝贵的东西——人心。”
刘天金在白板上又画了一个圈,将整个关系图包围起来:“还有,我们赶上了时机。公共卫生意识在提升,政府对应急医疗物资的储备在加强,这是个增量市场。”
他转身面对妻子,眼神中有一种段雪玉熟悉的、属于创业者的光芒:“我们的生意再过半年,利润能翻两倍。敢不敢打个赌?就赌口罩制造厂这一块的净利润。”
段雪玉挑眉:“半年?翻两倍?刘天金,你现在是不是有点过于乐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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