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刘天金回到他们位于平湖市一隅的出租屋。这里虽不奢华,却被段雪玉打理得整洁温馨,窗台上几盆绿萝在暖黄的灯光下舒展着枝叶,为这方小小的天地增添了几分生机。他刚换上家居服,准备梳理一下今天与张扬通话的收获,门外便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细微声响。
是段雪玉回来了。
刘天金立刻起身,快步走到玄关。门打开,只见段雪玉倚在门框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一种从眼神里透出的心力交瘁。她平日里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显得有些黯淡,连脱下高跟鞋的动作都带着一丝迟缓。
“宝贝,怎么啦?”刘天金连忙接过她手中的包,又弯腰将柔软的棉拖鞋递到她脚边,声音里满是关切,“是不是店里工作太辛苦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是老板,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该放手时要放手,不然雇员工做什么?”他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心疼地伸出手,想替她抚平。
段雪玉换上拖鞋,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沙发边坐下,身体微微陷进靠垫里。“店里的工作还好,忙一点也习惯了。主要是……”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是对账目这类事情,总是不太放心完全交给店员。每一笔进出,都关系到我们的心血。”
刘天金在她身边坐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温声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小心。但管理之道,在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可以建立完善的监督机制,比如定期抽查,但不必时刻紧绷着神经。权力适当下放,你才能从繁琐的事务中解脱出来,思考更重要的发展方向。看你这么累,我心里不好受。”
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和话语中的体贴,段雪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了几分:“其实,今天最累的不是店里的事,是我家里边……家里来电话了。”
“家里怎么啦?”刘天金的心微微一紧,语气更加柔和,“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他知道段雪玉家境普通,父母在老家,她一直是父母的骄傲和依靠。
段雪玉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烦恼和不解:“我爸……他今天突然跟我说,想来平湖市找份工作。”
刘天金闻言,有些意外。段父年近五十,一直在老家生活,突然做出这个决定,背后定然有原因。他谨慎地问道:“叔叔怎么突然想来平湖市?他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呢?而且,叔叔要是来了平湖市,家里奶奶和阿姨怎么办?她们肯定会想念他,也需要人照顾的。”他考虑得更为周全,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段雪玉像是找到了共鸣,语气激动起来,“我爸都四五十岁了,在平湖市人生地不熟,又没有特别的技能,找工作哪那么容易?竞争不过年轻人的。他在老家,虽然赚得不多,但环境熟悉,还能就近照顾奶奶和我妈。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出来折腾。为这个……我今天在电话里还和他吵了一架。”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懊恼和委屈,“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我爸红脸。”
看着她眼圈微微发红,刘天金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他的思绪却飘回了前世,那段灰暗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深刻地记得,在前世那个高速运转却同样残酷的社会里,男人一旦过了三十五岁,如果没能占据一个稳固的位置,失业后就如同被抛上岸的鱼,再想找到合适的工作难如登天。年龄歧视、技能滞后、家庭拖累……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们。他自己,何尝不是因为失业,加上接踵而至的打击,最终在绝望中获得了重生的机缘。中年男人的危机与无奈,他亲身经历那个阶段,在前世看得真真切切,可谓感同身受。
“或许……”刘天金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家里有经济压力了呢?叔叔可能觉得你在平湖市站稳了脚跟,他想出来多赚点钱,为你分担一些,或者为家里多积攒些保障。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很重,他可能不想一直靠着你。”
他轻轻拍着段雪玉的背,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宝贝,别着急,也别和叔叔吵。这样吧,我们从我们的‘未来基金’里,拿出二十万,给你爸妈送回去。让叔叔阿姨手头宽裕些,万一平时生个病什么的,或者奶奶需要买些营养品,都不用心慌。告诉叔叔,让他在老家安心照顾好奶奶和阿姨,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这年纪,确实不必再来平湖市辛苦奔波了。”
“未来基金”,是他们两人共同设立的储蓄账户,里面存放着除了生意运营资金外的盈余,是他们为将来买房、结婚、乃至更大发展准备的启动资金。
段雪玉愣住了,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刘天金。二十万,对于他们白手起家的年轻人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她没想到刘天金会如此毫不犹豫,且数额如此之大。“天金哥……这……这太多了吧?而且那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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