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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避火舟在西漠上空盘旋了三日，才终于寻到古卷所示的“西漠之墟”。那片废墟藏在一道巨大的沙谷深处，四周被高耸的沙丘环绕，若非水神玉佩发出强烈的蓝光指引，任谁也想不到这片死寂的黄沙之下，竟藏着一座上古城池的残骸。
“就是这里了。”顾晏之收起避火舟，指尖的流影剑泛着赤色微光，“你看沙丘的轮廓——”他指向沙谷两侧的山壁，风化的岩石上隐约能看到人工雕琢的痕迹，“这不是天然形成的，是被人硬生生凿出来的屏障。”
林小满握紧怀中的混沌珠，珠子传来一阵沉闷的震颤，像是在呼应着下方的邪气。“空气里有很重的怨气，比落星台的邪气还要复杂。”她将雷千钧送的雷电护身符系在手腕上，符牌的雷光在风沙中明明灭灭，“小红，跟紧点。”
小红从她怀里探出头，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呜咽声，毛茸茸的尾巴紧紧贴在背上。这小家伙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明显对这片废墟充满忌惮。
三人顺着沙谷边缘的斜坡向下走，脚下的沙子松软得像棉花，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尺。越靠近废墟，周围的风就越冷，明明是盛夏的西漠，却像是深秋的北境，刮在脸上的风沙带着刺骨的寒意。
废墟的入口处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的文字早已被风沙磨平，只在底部还残留着一个模糊的“战”字。顾晏之伸手拂去碑上的沙尘，指尖触到石碑的瞬间，碑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沙谷两侧的山壁上滚落下无数碎石，像是在警告闯入者。
“小心！”林小满将混沌珠挡在身前，七彩光芒形成一道屏障，堪堪挡住坠落的石块，“这石碑有问题，像是某种封印的开关。”
顾晏之剑指石碑，赤色灵力顺着剑尖注入碑体：“是上古的镇魂碑，用来镇压废墟里的亡魂。看来这里的封印已经松动了，我们得尽快找到无心石。”
穿过镇魂碑，眼前的景象让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无数断壁残垣在黄沙中若隐若现，倒塌的石柱上还留着刀剑劈砍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锈蚀的兵器和白骨，有些骸骨的指骨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显然是战死的士兵。
“这里真的是上古战场。”林小满蹲下身，捡起一块生锈的甲片，甲片上刻着一个极小的“玄”字，“是玄水门的制式，难道千年前的大战，连中域都被波及了？”
顾晏之的目光落在远处一座半塌的城楼上，城楼的匾额虽已断裂，却仍能辨认出“望舒”二字。“望舒城，古书记载中西漠最繁华的城池，千年前突然消失，原来竟是毁于战火。”他的指尖划过流影剑的剑鞘，“看来噬灵之主的邪气，比我们想的还要源远流长。”
风沙突然变大，卷起地上的白骨，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旋转的骨柱。骨柱中传来无数凄厉的嘶吼，像是有无数亡魂在挣扎。小红吓得钻进林小满怀里，死死捂住眼睛。
“是怨气化成的骨煞！”顾晏之挥剑斩出一道火焰，赤色的火光撞上骨柱，发出“滋滋”的响声，骨柱上的白骨瞬间被烧成灰烬，却又立刻有新的白骨补充上来，“这些亡魂被邪气侵染，已经失去了理智，只能强行镇压！”
林小满将莲心珠的灵力注入水神玉佩，玉佩的蓝光暴涨，在半空中化作一道水幕，将骨柱层层包裹。“用水属性灵力困住它们，阿晏，你用焚天谷的火焰净化！”
顾晏之点头，流影剑的火焰陡然变旺，赤色的火光穿透水幕，与蓝光交织成一张巨网。骨柱在网中剧烈挣扎，嘶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却始终无法挣脱。
“往生去吧。”林小满轻声道，混沌珠的光芒融入水幕，蓝光中多了一丝柔和的金色。骨柱上的白骨渐渐变得透明，嘶吼声也越来越微弱，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风沙中。
沙谷恢复平静后，地面上露出一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与古卷上相似的符文。顾晏之蹲下身，指尖拂过符文：“这是通往地宫的入口，无心石应该就在下面。”
他用流影剑撬开青石板，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腐朽的气味，隐约能听到水滴的声音。林小满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夜明珠，珠光穿透黑暗，照亮了陡峭的石阶。
“我走前面。”顾晏之握紧流影剑，率先走下石阶。林小满抱着小红紧随其后，夜明珠的光芒在石壁上投下他们晃动的影子，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通道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那石头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正是古卷中提到的无心石。
“找到了！”林小满惊喜地走上前，伸手想触碰无心石，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小心！”顾晏之将她拉到身后，目光落在石台前的地面上。那里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镶嵌着七颗骷髅头，每个骷髅头的眼眶里都燃烧着绿色的鬼火。
“是锁魂阵。”顾晏之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拿走无心石。”
话音刚落，石台上的无心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漆黑的石面上浮现出无数人脸，这些人脸痛苦地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呐喊。林小满的混沌珠也跟着发烫，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些不是普通的人脸，是被无心石吸收的执念！”
“灵脉之源，在于人心，噬灵之根，生于执念……”顾晏之喃喃念着古卷上的话，“原来无心石的作用，是吸收世间的执念，而噬灵之主的根，就藏在这些执念里！”
石台前的锁魂阵突然亮起，七颗骷髅头的鬼火暴涨，形成一道绿色的光幕，将石室笼罩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光幕中响起，带着无尽的悲凉：“千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林小满警惕地看着光幕：“你是谁？”
“我是望舒城的最后一任城主。”光幕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老者的虚影，他穿着残破的城主袍，须发皆白，眼神却异常清明，“千年前，我用全城人的性命为代价，将噬灵之主的一缕残魂封印在无心石中，没想到还是没能彻底根除……”
“你是守护者？”顾晏之问道，“那为什么要设下锁魂阵阻拦我们？”
“不是阻拦，是考验。”老城主的虚影叹了口气，“无心石能吸收执念，也能放大执念。若是心术不正之人拿到它，只会被执念吞噬，反而会助噬灵残魂破封。我必须确认，你们是真正能掌控它的人。”
林小满想起古卷上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想让我们净化无心石里的噬灵残魂？”
“是，也不是。”老城主的虚影指向无心石，“残魂与执念纠缠千年，早已融为一体，强行净化只会让无心石碎裂。唯一的办法，是用你们的信念压制执念，让残魂永远沉睡。”
他的虚影渐渐变得透明：“锁魂阵的钥匙，就是你们心中最坚定的信念。去吧，证明给我看，你们有资格带走无心石。”
老城主的虚影消散后，锁魂阵的光幕突然化作无数绿色的丝线，朝着林小满和顾晏之缠来。丝线触到皮肤的瞬间，林小满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无数幻象——她看到玄水门被邪气淹没，苏清月倒在血泊中；看到顾晏之被噬灵之主控制，流影剑刺向自己；看到五域生灵涂炭，她却无能为力……
“小满！别被幻象迷惑！”顾晏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正用流影剑斩断缠向她的丝线，自己的手臂却被丝线缠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显然也陷入了幻象。
林小满咬紧牙关，将混沌珠紧紧贴在胸口：“我不会被迷惑！我的信念，是守护五域，守护身边的人！”
混沌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七彩光芒如利剑般斩断绿色丝线，将林小满和顾晏之包裹其中。那些幻象在光芒中迅速消散，锁魂阵的光幕也开始剧烈震动，显然是被她的信念所破。
顾晏之趁机挣脱丝线，流影剑的火焰与混沌珠的光芒交织，狠狠砸向锁魂阵的核心。七颗骷髅头的鬼火瞬间熄灭，锁魂阵彻底崩溃。
石台上的无心石失去了束缚，缓缓飘到林小满面前。漆黑的石面上，噬灵残魂的影子正在疯狂挣扎，却被混沌珠的光芒死死压制。
“握住它。”顾晏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能感觉到，这颗石头里蕴含的力量足以颠覆五域，“用你的信念压制它。”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紧紧握住无心石。石头入手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像是有生命般，在她掌心轻轻颤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无数的执念在冲撞，有不甘，有愤怒，有绝望……但更多的，是像老城主一样的守护之念。
“我知道你们的痛苦。”林小满轻声道，混沌珠的光芒顺着她的指尖注入无心石，“但战争已经结束，五域需要安宁。放下执念吧，让一切都过去。”
无心石的震动渐渐平息，漆黑的石面上，噬灵残魂的影子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沉寂在石头深处。那些人脸般的执念也渐渐消散，石面重新变得光滑如镜，只是这一次，镜子里映照出的，是林小满和顾晏之紧握的双手。
石室开始剧烈震动，显然是锁魂阵被破后，整座地宫即将坍塌。顾晏之拉着林小满，转身朝着通道跑去：“快走！这里要塌了！”
两人冲出地宫时，身后的望舒城废墟在风沙中彻底塌陷，化作一片平坦的沙丘，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镇魂碑还矗立在原地，碑上的“战”字被风沙重新覆盖，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结束了吗？”林小满握着掌心的无心石，石头已经变得温润，像是一块普通的黑石。
“算是暂时结束了。”顾晏之看着远方的望沙城，那里的炊烟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噬灵之主的根被压制在无心石里，只要我们守住它，五域就能长治久安。”
小红从林小满怀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无心石，见它没什么反应，才放心地舔了舔林小满的指尖。
风沙渐渐平息，西漠的天空露出难得的湛蓝。林小满望着手中的无心石，突然明白老城主说的“信念”是什么——不是轰轰烈烈的牺牲，而是细水长流的守护。就像望沙城的少年种的麦子，就像石青黛雕的石狮子，就像焚天谷的桃花年复一年地绽放，这些平凡的坚持，才是对抗执念最强大的力量。
“我们去看望沙城的少年吧。”林小满抬头对顾晏之笑道，阳光洒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澄澈，“我想告诉他，西漠的风沙，终于可以不再卷着血腥味了。”
顾晏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坚定而温暖：“好，我们一起去。”
两人并肩走出沙谷，小红趴在林小满的肩头，尾巴在阳光下摇得欢快。远方的望沙城越来越近，少年种的麦田在风中泛起金色的波浪，像一片翻滚的海洋。林小满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还远未结束，五域的安宁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守护，但只要他们心中的信念不灭，这条路就永远不会走到尽头。
而此刻，西漠的风是暖的，阳光是暖的，身边人的手也是暖的，这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