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宓也看到了灵琼公主,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遥遥对她颔首。
月章公主也停止了与旁人的交谈,凤眸瞥过去,眼神意味深长。
两个美人的笑甚是赏心悦目,可落在灵琼公主眼里,却让她心头一紧。
那侍女一夜未归,果然出事了。
她忍不住去猜想,姜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又告诉了月章公主什么。
灵琼公主率先移开视线,心里却想着自己昨晚安排前往江南,前往姜宓口中那个贱人所在的地方的人手。
许是要加派些人手,许是不够。
她被姜宓蒙骗,误以为姜红岫还活着,想派人去江南灭口。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驸马再见到那个贱人。
灵琼公主想起了多年前,她亲眼目睹了驸马与姜红岫在护国寺私会。
那个女人泪眼蒙眬,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情绪激动到鼻尖和脸颊都泛红,又无辜可怜,又美的惊人。
她看见驸马一直温和的眼底出现了动容,那种怜惜的温柔与惊艳的灼热让她嫉妒的要发狂。
即使姜红岫打开了驸马想要为她拭泪的手,可灵琼公主还是恨她,恨她让驸马动了心。
杀一个姜红岫多简单啊,下毒,勒死,暗杀……可她就是心有不甘,总想让她更痛苦一点,更绝望一点。
可她怎么就没死呢?
还生下了一个孽种。
灵琼公主白腻的面皮抽搐了一下,眼底的戾色如晦暗不明的乌云。
可孽种身边现在有月章公主在,该怎么杀她呢?
昭平郡主的城府就不如她的母亲灵琼公主,看到姜宓安然无恙出现,她顿时就变了脸色。
虽然在灵琼公主示意下收敛了些,但总归还是眼神不善。
接下来一天的围猎,姜宓都跟在月章公主身边,算是相安无事。
灵琼公主安静下来了,竟没有再想其他方法去解决她,像是将她抛到了脑后。
这却没有让姜宓放松警惕,她觉得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
夜色朦胧,明月皎皎,柔和的月光逐渐被乌云遮蔽,天穹忽地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入了秋,本就是秋雨连绵的季节。
夜里秋风大作,将枝叶摇晃的沙沙作响。
一夜急风骤雨。
下了雨,秋猎便结束了,众人回京。
再次回到京城,姜宓颇有些与之前不同的感觉。
她忍不住去想,这里或许就是她的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而当天,贺琰就主动向公主府递了拜帖。
姜宓猜到他的来意,知道他应该是找到了她母亲的遗物。
她急匆匆去了花厅。
贺琰坐在椅子上,一身玄色劲装,一脸的生人勿近。
他对外总是一副严肃冷冽的模样。
以至于旁边给他沏茶的侍女有些胆战心惊。
姜宓迈步进门,“你先下去吧。”
那侍女立马放下茶壶,快步退了出去。
贺琰的目光也锁在了姜宓身上,阳光从她背后照射进来,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但无需看仔细,他已经在心里刻画出她的眉眼唇鼻。
裙摆在她脚边像是绽放的花朵,她每靠近一步,都像是踩在男子的心尖上。
贺琰眼眸略深。
姜宓停步在贺琰脚边,裙摆擦着他的衣摆。
“贺琰!东西你找到了吗?!”
这样近的距离,她精致的面容也完全清晰起来,双眸璨若阳光照射的春水,波光粼粼。
贺琰抬眸,就撞进这样的眸子里,他几乎在姜宓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表情空白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
“找到了。”
他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不符合他身份,看起来有些旧又有些丑的荷包,边角的线都有些起绒。
浅色的荷包上,是似梅花又似枯桠横伸的丑陋图案。
隐隐还能看到角落里有个黑色扭曲的“宓”字。
这是姜宓初学刺绣的处女作。
她当初觉得丑,要用剪刀绞了,可贺琰非说好看,抢了去……
世事更迭,年复一年,那些岁月里她不是没有做过更好看的荷包送给他,可也未曾想到,这个荷包他竟然留到了现在。
看着这个荷包,姜宓神色微滞,她的手指颤了下,脚下踩着的地板也像是着了火,烫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贺琰却没看她,他自顾自将荷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用黑色绳子串着的残缺玉佩,而后递向她。
“时间太久了,上面之前的黑色编绳已经断了,我找人编了根差不多的。”
他说着,另一只手却又轻柔地将那荷包塞回了自己胸口。
姜宓抿唇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也不知作何感受。
过了会儿,才垂着眸子把玉接了过来。
编绳一点点从手指间抽离,贺琰心里跟着酥酥麻麻,他突然有些不舍得就这样把东西给她。
似乎是把东西给了她,她就再也不会和他有交集了。
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莽撞轻狂的少年了。
绳子最终从他指尖滑走。
姜宓低头看着掌心的玉,这是一块质地绝佳的红玉,但又像是某块玉磕碎的边角,只不过被人经常把玩,将锋利的边角磨的圆润了。
姜宓不知道这是不是母亲和那个驸马胡寒川曾经的定情信物。
她希望不是。
若是定情信物都是这样的边角料,那母亲的这一生该有多悲惨。
姜宓在看玉,贺琰却在看她。
看她长睫扑闪如同蝶翼,看她眸底星光流转。
最后又看她的身形。
阳光从敞开的门照进来,那光仿佛要穿透她身上薄薄的衣裳,越发显得柳腰不盈一握。
贺琰鹰眸晦涩,他喉间太多话翻涌着想要蹦出来,极力忍耐之后,他叫她:
“姜宓。”
姜宓手中翻看玉的动作一停,她抬眸看向贺琰,对上他的眼之后,被那里面的压抑又灼热的情感烫的又飞速移开。
“你现在过得生活,是你想要的吗?每天开心吗?”
贺琰这样问。
姜宓抿唇,“当然是我想要的生活,也当然开心。”
贺琰不置可否地哂笑了一声,“那你到底是想要自由,还是想要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