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是惊讶。
谁人不知这女官是月章公主主持选拔,如今在月章公主的生辰宴上说这种话,究竟是真的蠢,还是别有用心?
姜宓端起的酒杯顿在半空,她凝眸看向对面说话之人,发现分外眼生。
月章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她盯着这人,嫣红的唇角再次勾起,却是一个薄凉的笑。
许是这些时日她暗地里的动作过于频繁,让她那个好王兄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迫不及待发难了。
覃洲出声给姜宓解围,“飞花令不过玩乐罢了,是否能为官,可不是看你能背出多少诗词。”
他端起自己面前酒杯,看向众人,依旧是淡定自若的模样,“谢史令被罚的这杯酒,本王替她喝了。”
众人本就因为他开口纷纷看向他,见他要替姜宓饮酒,不由越发惊疑不定,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姜宓,目光猜疑。
迎着种种目光,姜宓眼皮狂跳,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覃洲一句不当人子。
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
安得什么心?
结果那边覃洲一笑,话锋一转,“长唯临行前可是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帮他照看好寡嫂幼妹,我这个当兄长的自然责无旁贷……”
说这些时,他眼神澄澈温和,俨然一副为了兄弟着想的模样。
可只有姜宓知道,覃洲的话有多假。
本欲开口斥责那人的月章公主嘴角抽了抽,她暗暗白了覃洲一眼。
若陆长唯真的托人照顾寡嫂幼妹,也不会托覃洲。
她可知道这两人是情敌。
而且要替酒,刚才陆怡宁被罚酒,怎么不见他出面。
覃洲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仰头喉咙一滚,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若不是理智尚存,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姜宓是他的人。
而那个不知喝多了,还是受了他人指使的人也被赶出了公主府。
之后姜宓全程敛眉垂眸,降低自身存在感,可周遭的目光还是若有若无飘来。
直到有侍女前来通传,说邺王殿下来了。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毕竟邺王深居简出,许多人一年都碰不到一次,这次居然碰到了。
就连月章公主都挑了挑眉,她和这个王兄的关系也不亲近,顶多算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以前的生辰宴可没见这个王兄出面过,顶多是托仆从送贺礼来。
令众人惊讶的还在后头。
邺王一身白色锦衣,缓步而来,清俊的像是盛夏里的一捧雪。
而他身侧则是跟着许久未在人前露面的昭平郡主。
她依旧一身华服,头戴凤钗,妆容浓丽,一眼看去彩绣煌煌。
姜宓的目光略过邺王,径直落在了昭平郡主身上。
自从昭平郡主那次算计她不成,反倒被覃洲断了一腿,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露面。
想着,姜宓的目光不由下移,落在了邺王和昭平郡主的腿上,心里想着这两个腿脚不便的人怎么还凑一块儿去了。
不得不说,看到这两个人一同出现,姜宓心里有点不舒服。
昭平郡主之前是真的想毁了她,覃洲断其一腿,姜宓其实心中并不满意。
说她恶毒也好,睚眦必报也好。
反正想要伤害她,致她于死地的人,她都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如今她自己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生怕哪一天贺琰将她的遮羞布掀开,让她曝死在阳光下。
她分不出心神去盘算怎么还击昭平郡主。
尤其是昭平郡主现在亦步亦趋跟在邺王身后。
姜宓银牙暗咬,目光复杂。
那边正和月章公主寒暄的邺王状似不经意扭头,看到了她,冲她扬了扬眉。
姜宓却极冷淡的撇开了眼。
邺王墨眉微蹙,而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缓缓舒展。
那边昭平郡主看到覃洲,唇角的妩媚笑弧微僵,眼中有惊惧、愤恨一闪即逝。
“……表兄。”
覃洲微微颔首,神情冷淡。
月章公主则是默不作声注视着几人,将神色变化一一纳入眼底。
可她看向昭平郡主的时候,凤眸深处的视线最为复杂。
同为皇室贵女,年龄又相仿,她与昭平郡主的接触并不少,为何关系并不亲密,实在是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
月章公主知昭平郡主也有野心,可后者的野心是要母仪天下,一次次为此押注,所以这一次是押注邺王吗?
那岂不是将邺王的野心公之于众?
月章公主凤眸从邺王面上略过,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同时露出一抹笑,又同时挑了挑眉,收回视线垂眸的一刹那,又同时收了笑。
各怀心思的两人微表情一致的像是照镜子,又像是双生子。
……
傍晚的红霞很快散尽,幽幽夜色侵袭,一队侍女过来点燃了照明的灯盏,众人继续饮宴。
姜宓一直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身旁的陆怡宁和秦婵不知去了何处,而林淑雯在看到邺王后,就找了个借口回家了。
她屁股动了动,实在是酒水喝多了,想去方便了。
姜宓也不是第一次来公主府了,对于府中布局早已熟悉,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悄悄起身离席。
等她沿着长长的游廊往回走,借着檐角灯笼发出的光,看到了花木树影后有两道人影。
姜宓没放在心上,她继续往前走。
可下一秒,那边隐约飘来的字眼却让她驻了足。
“……南省……死士……伪装成意外……”
姜宓悚然一惊。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词,却让她联想到了一场针对陆长唯的阴谋诡计。
可说话的人是谁?
她不相信月章公主会如此。
姜宓屏住呼吸,轻手轻脚靠近花木,想听得更清楚,最好是能看见说话之人的相貌。
她正悄悄往前挪,时刻注意着那边,冷不防一只手将她拽进了一棵粗壮梧桐树的阴影下。
姜宓大惊,不等她发出声音,一只手便捂住了她的口鼻。
淡淡的苦茶香隐隐自这只手上传进鼻尖。
姜宓顿时意识到这如一堵墙般将她堵在胸膛与梧桐树之间的男人是谁,她挣扎了下。
男人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想被发现吗?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