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琰后面每次见她,脑子里便不由出现那些暧昧荒唐的春梦,虽不能拉着她实践,但亲亲摸摸之类的,他却是勇于尝试。
并且很快沉溺。
每次想想,这是他给自己养的妻子,贺琰就会得意地哼笑出声。
姜宓却觉得他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纠纠缠缠,将她当作玩物一般,供他取乐。
随着年龄越长,贺琰一如既往的霸道,开始不满足于亲亲摸摸,想要真正得到她,可姜宓却已经生出了逃离之心……
姜宓陷在回忆之中,失神良久,直到被一道如碎珠玉滚落的声音打断:
“谢史令怎么在此处?”
姜宓抬眸,隔着一截溪流望见了对岸凉亭里的男子。
邺王穿着白色长衫,眉目如画,正含笑看着她。
天边的霞光变幻了色彩,越发艳丽,朦胧地笼在女子面上,为她染上了美艳动人的颜色。
眉黛青蹙,远山芙蓉。
尤其是之前望着落叶怅然若失的模样,格外孤寂动人。
就是不知道,她是在思念谁。
亡夫?覃洲?还是陆长唯?
姜宓一滞:“……”
怎么这人阴魂不散似的?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
“见过邺王。”
姜宓不欲多言,可抬眸却注意到凉亭里除了邺王身边常跟着的两个侍卫之外,还有其他人。
她美眸中顿时盈出微光,凝神去看那人的面貌。
心中那点因为听闻贺琰之名而生出的惊惧不安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邺王看着,倒是想起了崇文阁楼上俯视她的那一眼。
那时他还不知她是谁。
可比起她那绰约娉婷的身姿和赏心悦目的脸蛋,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眼睛里有着朦胧水光,但眼底的那抹光绝不单纯,时时刻刻轻闪着,是时时刻刻在思考在揣度,不甘心于此的野欲。
邺王见过几乎一样的眼神——在他揽镜自照的时候。
幽幽暗暗闪着亮光。
自那轻轻一瞥后,邺王就留下了印象。
后面即使查到她不守妇道,在孝期就与覃洲勾搭成奸,又与自己的小叔子不清不楚,甚至攀附月章公主,他都觉得意外又不意外。
两个人各怀心事,可是在凉亭的其他人眼里,这两个应该扯不上关系的男女,隔着一条溪流相望,好似被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情意绵绵。
姜宓其实想得多很多。
她早就猜测邺王心有不甘,在暗中拉拢朝臣,积蓄力量,甚至此次夏园之行,他都有所筹谋算计。
现在发现邺王似是在与人偷偷会面,自然想知道与他会面密谈的人会是谁。
可那人坐在凉亭里,有支撑凉亭的柱子遮挡,她只能看到些许侧脸轮廓,看不清具体模样。
邺王看她恨不得换个方向探头看过来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
果然这小女子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露出如此一面。
那双眼睛亮的刺眼。
邺王暗自笑了笑,道:
“谢史令莫不是刚从月章的宴会上出来?许是要回去了吧?那本王就不邀谢史令过来对弈了。”
姜宓:“……”
她想走的时候,他找各种理由阻碍。
如今她不想离开,他又巴不得她赶紧走。
邺王扭头,状似无意地道:
“那事不急,我们继续静静观察,只要抓住对方一点错漏,便是得了先机……”
姜宓侧耳想听得更仔细,可邺王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姜宓眉头都蹙了起来。
什么事不急?谁的错漏?什么先机?
邺王却扭头朝她一笑,悠悠然回了凉亭。
他故意如此说,觉得让她抓心挠肝,实在是有趣得紧啊。
姜宓:“……”
待姜宓和不乐二人走远,凉亭里的男子才转眸看了一眼两个女子即将消失的背影一眼。
“此女便是月章殿下选出的女官之一?”
说话这人年龄不过三十多岁,锦衣华服,五官显得极为立体,下颌虽缀着淡青色的胡茬,却依旧儒雅俊美,有一股成熟沉稳的从容气度。
邺王唇角微弯,“是宁远侯的长媳。”
“哦?是她啊。”男子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轻轻摇头,道:
“昭平那丫头似乎与她有过嫌隙,齐郡王就安排人断了昭平一条腿,这女子莫不是与齐郡王有关系?”
男子用着闲话家常的语气却说出了让旁人听见就会哗然大惊的话。
邺王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却面不改色道:
“哦?驸马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本王怎么听说是齐郡王看在宁远侯世子的面子上出的手呢?”
这人正是灵琼公主的驸马,昭平郡主之父,胡寒川。
胡寒川挑眉“哦”了一声,默默点头,也不知究竟信没信邺王的这番说辞。
“昭平被灵琼殿下宠坏了,任性妄为,胡乱行事。此番吃点教训也是好的,省得她将来酿成大祸。”
他在说昭平郡主设计想要陷害姜宓一事,也是在说她投靠押注魏王一事。
邺王自然听得懂。
他淡淡笑了笑,道:“昭平年龄尚小,行事自然莽撞,但她身后不是有驸马和灵琼公主为她保驾护航吗?”
这话让胡寒川有几许沉默,他垂下眸子,手指摩挲杯壁,问:
“殿下有几成把握?”
他问的是夺嫡的把握。
邺王垂眸笑了笑,英挺的鼻梁在傍晚霞光斜斜照射下,在面上留下了一片淡淡阴影。
他说:“若是有灵琼背后势力相助,便是十之七八。”
胡寒川面上终于露出讶异之色。
要知道如今朝堂上风头最盛的是齐郡王覃洲,许多古板老臣眼里支持的却是嫡出的陈王,邺王算得上毫无存在感。
他竟然敢断言有这般大的把握?
胡寒川暗暗蹙眉,猜测他暗中究竟拉拢了多少人。
邺王静静等着他抉择。
其实也没有其他选择,驸马既然选择来与他见面,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果然片刻之后,胡寒川朗笑一声,“殿下是潜龙在渊,只待来日一飞冲天,惊艳天下。”
邺王眉目微扬。
倒是不知道到了那日,他那位父皇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他?
仇恨?还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