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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姜宓清楚，自己万万不能如此和月章公主言说。
无论如何，魏王都是月章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长，她自己如何想不要紧，可外人万万不可僭越。
姜宓也不想在月章公主心里留下此等逼杀她兄长的隐患，于自己将来不利。
她敛去眉眼神色，柔声轻笑道：
“殿下，我们本来就势单力薄，人手不足，加上名不正言不顺，畏首畏尾，调查取证难免困难……”
“若是将此事上疏奏禀陛下，必是满朝皆惊，自有那敌人的敌人为我们鞍前马后，搜集证据。”
闻言，月章公主凤眸轻闪，权衡利弊间陷入沉思。
姜宓也不急着催促，她将视线头放到旁边的琉璃冰缸。
那里面已经有些冰块化成了冰水，大块的冰在里面浮沉，露出水面的只有一角。
她恍惚间又想起了邺王，那人在尔虞我诈的夺嫡斗争中毫无存在感，可他如这冰块一样，也不知藏在水下的，又会是怎样一张铺天大网。
月章公主拿起面前桌案上姜宓整理出的魏王走私卷宗，开口道：
“本宫得到线报，除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盯着魏王兄，尤其是覃洲身边那个陈平，曾多次出现在城外，也在调查此事，我自会与他联络，明日朝堂之上……”
说到此处，她凤眸微眯，一种压迫感席卷而来。
乍一听到覃洲的名字，姜宓身形微顿，可很快又恢复正常。
同在京城，同样身陷皇室夺嫡漩涡，总归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月章公主倏而又轻叹出声，“我与覃洲，虽是姑侄，可年龄上却相差无几，自幼为伴，想到日后可能兵戎相见，倒是有些不忍。”
她玉容娇媚，凝眸看向姜宓，“可到了那时，本宫不会手软。”
帝王之路，本就是血雨腥风，路边埋葬着手足兄弟。
月章公主神情凝重，“本宫需提醒你，提防宁远侯。”
姜宓默了一瞬。
她知晓月章公主提起宁远侯的深意。
宁远侯府唯靖王马首是瞻，若是知晓她投靠月章公主，在其中通风报信，怕是会对她不利。
可宁远侯府选择靖王，不也是因为陆长唯，因为覃洲吗？
若是她能证明月章公主远胜于靖王，不，这些男子的固有观念难以打破，与其自证，不如让他们离心。
姜宓长睫扑闪，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想法，只是此时不便透露。
“请殿下放心，宁远侯府不会一直站在靖王一方的，殿下尽可等待他们为您效力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似是含着江南烟雨，轻柔动听，可话语却实在有些狂妄。
可月章公主对上姜宓的眼睛，那目光澄澈坚定，像是不为风波所动的一潭清水，带着极强的说服性。
月章公主缓缓露出笑容，“那我就等着宁远侯麾下十万将士为我效力的那一日。”
姜宓同样露出笑容。
只是和月章公主理念一致，并不足以让她在日后登上高位，她要从龙之功，这第一功便从陆长唯身上得来吧。
……
宁远侯府。
下了值的宁远侯正在与宁远侯夫人用着晚饭，陆长唯和陆怡宁也在旁边。
“近些时日，府上的马匹都是谁在照料？缘何日日腹泻？”
宁远侯放下筷子，面色不善地问陆长唯。
本来马匹腹泻这种小事，宁远侯夫人并不会告知宁远侯。
可不巧的是，今日宁远侯下值早，要亲自给自己的爱驹刷洗喂食，因此也看到了马厩那些萎靡不振的马匹。
知道了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宁远侯当时就冷笑了一声。
都在同一个马厩喂食，他日日骑马上值，也没见他的坐骑腹泻，你要说不是有人刻意下药，他都不信。
而府中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那个混世魔王外，不会有第二个。
陆长唯一顿，“马房的小厮一直没换过，许是粮草不干净……”
眼见着父亲的脸色越发阴沉，知道真相的陆怡宁一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她急忙插话道：
“许是天气热了，马驹喝多了凉水，躺在地上，夜里寒气侵袭，才会腹泻。”
陆长唯瞥她一眼，瞳孔微颤，而后迅速收敛神色。
宁远侯夫人也在旁边打哈哈，“侯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可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了。”
“唯儿自从进了翰林院，那跟从前是大不相同了，日日点卯，下值回来也是先来我这里请安，乖巧的不像话，怎会做出侯爷怀疑的那般荒唐事？”
“让府上没有可用的拉车马匹，于他而言，又有何益处？”
陆怡宁眸子一转，又飞快地垂下。
兄长让马匹腹泻，自是为了多黏着嫂嫂，能在上值下值时共乘一辆车啊。
这对兄长而言，便是天大的益处了。
若是放在她与阿婵没互通心意之前，她也会不理解兄长的做法。
可在那之后，她就明白了那种想要时时刻刻与心上人待在一起的心情。
尤其是兄长和嫂嫂是这般见不得光的关系。
宁远侯夫人：“许是就如怡宁所言，马驹受了凉才腹泻，让下人多注意些就好。”
宁远侯想想陆长唯以往虽顽劣，行事却必有使他自己受益的好处，一时想不出让马匹腹泻对他有什么好处，便也在妻女劝说下放下猜疑。
宁远侯夫人见他神色和缓，立时转移话题，“曼仪被月章公主留下用晚膳，可说了几时回来？”
陆怡宁摇了摇头。
“那就让后厨备着些饭菜，免得她饿着。”
见母亲交代下人，陆怡宁嘟了嘟嘴，不解道：
“公主府自是有山珍海味，嫂嫂怎会饿肚子？”
宁远侯夫人捏着手帕点了点她的琼鼻，叹道：
“你以为陪贵人用膳多么容易？贵人停箸你也得停，贵人举杯你也得举，吃个囫囵肚饱就不错了。”
陆怡宁捂住自己的鼻尖，想着自己见过的月章公主，高贵是高贵，却挺平易近人呀。
想来能与嫂嫂交好，也是个玲珑心，哪里会像是母亲说的这般可怕。
宁远侯夫人又道：
“这入了夏，新裁制的衣物今个也送来了，等下你们回去，顺道儿也给曼仪带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