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长官还没有醒吗?”
“还没有,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少校不用担心。”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现在不行。”
“为什么?”
“他还在重点监护,所有探视都暂时停止。”
“我只看一眼,不打扰他休息。”
“少校,这不只是休息问题,是监护流程。”
“我可以在门口,看着玻璃就好。”
“抱歉,病区整层都封闭管理,连执行长都要登记时间。”
“那… 如果他醒了,可以通知我吗。”
“会的,有最新情况,我们第一时间上报。”
“只是现在,少校请先回去休养,你自己的恢复同样重要。”
“我已经没事了。”
“这不是医学结论。”
“……”
“请回吧,少校。”
“……好,我知道了。”
东方倾心转过身。
脚步声往前走了几步,在转角处忽然停下。
她退进一个灯光照不到的小阴影里,背轻轻靠在墙上。
走廊尽头,那扇门紧闭,红色指示灯一闪一闪。
她抬眼看了几秒,没有再上前,也没有真走开,只是站在一个既看得见又够远的位置。
通风口的冷风顺着墙根往上爬,制服下摆被吹得轻轻一晃。
她下意识按住胸口那片布料,指尖停在那里,慢慢收紧,又松开。
医生的脚步远去了,监护区门口恢复安静。
她靠在阴影里,时间慢慢被拉长。
冷意从鞋底爬到膝盖,东方倾心没有挪动,她只是盯着那扇门,眼神一点点陷下去,像是被什么按住了亮光,只剩一圈安静的空。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块阴影里站了多久。
走廊尽头的红灯一闪一灭,像在和她数呼吸。
指尖在胸前的布料上停了一会儿,慢慢滑下,摸到内侧口袋的那条边。
她低头,从里面摸出那本已经有些起毛的旧日记本。
灯光从侧上方斜斜压下来,把封皮的褶皱和污痕都照得清清楚楚。
东方倾心看了它一会儿,才轻轻弯腰,在墙角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去。
冰凉的地面顺着军裤渗上来,她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只把膝盖收拢,日记摊在腿上。
走廊另一侧,监护区的门仍然紧闭,红灯一闪一灭,她的眼神从那里缓缓移回纸页。
拇指轻轻一扣,翻过一页,又一页。
纸的声音很轻,在消毒水和远处仪器的滴答声里,几乎要听不见。
【日记·第四篇】
[妈妈说,这次的城市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伊斯坦布尔。
她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说那里有桥,桥两边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东方倾心呼吸很浅,睫毛在日记边缘上投出一小片影子。
[飞机落地的时候,天空是橙色的,像有人把晚霞揉碎放进空气里。
我们坐的出租车一直往坡上爬,窗外全部都是房子、房子、房子,屋顶挤在一起,好像它们在说悄悄话。
妈妈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我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她突然伸手按了按我的头发,说:
“记住这条路,长大了你自己也可以找到回来。”]
“记住这条路”几个字在纸上排得歪歪斜斜,却像被写得特别用力。
东方倾心指腹轻轻蹭过那一行,停了一息,才往下看。
[我们去了一座有很多圆顶和尖尖塔的清真寺。
进门要脱鞋,地毯软软的,踩上去像踩到一条睡着的云。
有人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唱歌,声音从圆顶上绕下来,像在和自己说话。
妈妈没有进去很深,只在门口坐了一会儿。
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往里走,她摇头,对我笑,说:
“你去吧,帮我多看一眼里面的灯。”]
[我就跑进去了。
里面真的有很多灯,它们像一大圈一大圈被串起来的星星,被吊在半空,我数了很久,数到一半就忘了自己数到多少,只记得头有一点点晕。
出来的时候,妈妈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太阳已经从她脸上移到她肩膀上。
她咳了一下,把围巾拉高一点,说:
“看完了吗?那就够了。”]
东方倾心视线轻轻一颤。
她闭了一下眼,又睁开,灯光在瞳孔里压成一圈很淡的亮。
[后来我们去看桥。
那座桥好大,从这边跨到那边,车在上面走,人也在上面走,桥下面是海,海的颜色很乱,有蓝的、绿的、灰的,中间全是白色的浪。
很多很多海鸥在叫,它们一点都不怕人。
有一只直接飞到我们前面,停在栏杆上,脚丫子红红的,眼睛亮亮的。
我把面包掰了一小块给它,它歪了一下头就叼走了。]
[妈妈站在我旁边,风把她头发吹到脸上,她没去拨开,只用手抓住栏杆,她的手指关节白白的,好像抓得很紧。
我问她:
“这边是亚洲,那边是欧洲,对不对?
她点头,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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