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薄冷,暮色前线的壁垒像一条铁色山脊。
风从断齿垛口穿过,带着金属与尘土的凉。
东方倾心把外衣领口往上拢了一指宽,在高处坐稳,身后就是暮色前线外围未知的夜。
日记本摊在膝上,拇指压住页角,轻轻抚平一条旧折痕。
睫毛在微光里颤了一下,她低头,开始读。
【日记·第二篇】
[我们去了一个名字像在笑的岛,听说……是叫复活节岛。
有人给我戴花环,花是凉的,闻起来像甜的海。
路边站着很多大石头,它们都看海,不眨眼。]
东方倾心读到“海”的那一行,呼吸短了一拍,又平回去,风把鬓边一缕发丝托起,她没急着按下,让它自己落回。
[妈妈对着最大的一尊挥手,说:老邻居,我们把路上的风分你一点。
我也挥手,它没有回礼,可我觉得它看到了。]
“妈妈”两个字让东方倾心停住半秒。
她并不抬头,只把本子悄悄往自己胸前靠近了一指宽。
下方机甲的嗡鸣像迟到的心跳,从远处传来。
[中午我们坐在黑石上吃三明治,妈妈把她那半举给风,说别让它饿,风把生菜吹走了,我追了一步,没追到。
她说:风会记得你追它的样子。]
东方倾心的下唇向里收了收,很快放松。
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又被她轻轻按回笔套,探照灯远远掠过,她背脊随之直了一下,又放松。
[傍晚海把白边拿出来,我以为那是浪在笑。
妈妈说:月亮是寄给远方人的明信片。
我问寄给谁?
她看着我:寄给会长大的你。]
东方倾心把拇指从页角挪开,在纸面空白处停住。
笔尖离纸一粒尘那么远,没有落下。
她的肩在风里极轻地收了一点,好像给谁让个位子。
[我们路过一个小邮筒,红得像果子。
我问能不能把声音寄进去。
妈妈说可以,但要小心,别把喉咙也寄进去。
我们就把脚步踩得很小很小,像怕吵醒黑里的虫子。]
东方倾心轻轻翻页。纸声极细,被夜色吞掉了一半,能量导管在墙体里一闪一灭,像远处的潮。
她读得更慢,像陪同一个孩子走在风里。
[我要把一颗小石子带回家给书桌当镇纸。
妈妈说:石头在这儿会睡得更好。
我把它又放回影子里,对它说:等我长大来找你。
风把我的话叠了一下,像帮我包好了。]
东方倾心把日记抬高一些。掌心的温度透过纸背,停在书脊上。
她没有刻意抱紧,只是近了一点。
[回旅馆前我们又看了海。
她的手背碰到我的手背,像两片叶子轻轻碰一下。
她说:明天风会从另一边来。
我问:会不会把我们吹回去?
她说:会把你带到你要去的地方。
我走的时候,口袋变得暖暖的。]
东方倾心握住笔,在页脚落下一行很小的字:
[等风小一点,我想去那个朝海的岛。]
笔尖收住,她把外衣领口又往上拢了拢。
风继续穿过垛口,带走焊痕里的寒意,带不走纸上的温度。
她把本子轻轻靠近胸前一瞬,又放回阅读的距离,眼神仍旧平静,只在光里多出一层很薄的湿。
壁垒很高、很冷,夜很空,她坐在上面,很小很安静。
远处一切巨大而遥远,近处是一页字,安静地亮着。
她低头,再读一遍那句“寄给会长大的你”。
呼吸轻得像在护着一盏小灯。
“你最近好像都很喜欢读这本日记。”
随着声音到自己面前的是一盘切好的水果,草莓、苹果、葡萄干……
“陈洛水让我给你带的,她说她今晚太困了,就不陪你一起站岗了。”
查克半蹲在东方倾心旁边,东方倾心仍然背靠着壁垒并拢双膝坐着,她轻轻抱着日记在自己怀中。
“谢谢,不过不用了。”
东方倾心说,她摇摇头。
“好吧。”查克点头,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果盘递给了离他们最近同样在站岗的战士后回到东方倾心身边。
东方倾心已经站起身,她身下的手拿着日记。
查克靠着垛口站定,夜风从他肩膀绕过,吹皱他军服下摆。
他低头看着东方倾心把那本小小的日记护在掌心,像在护一件不够重,却不容弄丢的东西。
“你们其实可以直接回去休息的。”
“算了,在这外面透一下气也挺舒服的。”
东方倾心双臂枕在壁垒边缘,她眺望着远方,发丝随着风轻盈的飘动:
“而且Sydney也一直陪着我。”
查克的视线看向不远处,另外一边的站岗处,Sydney手持枪械一动不动。
东方倾心肩膀稍微耸起:
“我也不算是在站岗,哪有站岗的像我一样看日记的……你可别学我。”
她看向查克一,嘴角动了一下,没笑出来,却像有什么轻轻浮了一秒——随即被她用力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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