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酆都,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幽冥夜色之中。轮回殿深处,一道不起眼的侧门悄然开启,陆判与已经恢复了不少、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千面,在鸮的引领下,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象征着秩序的核心之地。
千面看到陆判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短短十日不见,她感觉陆判身上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更加内敛,也更加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时光的流逝。她知道,陆判定然有了不凡的际遇。
“你的伤……”陆判关切地看向千面。
“无碍了,行动没问题。”千面摇了摇头,语气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灵动。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将那对碧光短刺收在袖中。
鸮依旧戴着那副鸟嘴面具,低声道:“跟我来,走‘阴魂道’。”
阴魂道,并非真正的道路,而是酆都地下纵横交错、用于紧急通行和秘密运输的管道网络,由历代阎罗秘密修建,知之者甚少。管道内阴暗潮湿,充斥着浓郁的阴气,但对于他们这些魂体而言,反而能更好地隐藏气息。
三人在复杂如迷宫般的管道中快速穿行,鸮对路线极为熟悉,显然经常使用这条通道。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浓郁的血腥气息。
出口到了。
鸮示意两人噤声,小心翼翼地推开一块伪装的石板。外面,是奔腾咆哮、无边无际的猩红血海!他们已然来到了酆都与无尽血海交接的隐秘岸边。
一艘看起来破旧不堪、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腐木舟”正停靠在岸边阴影处,这是鸮提前准备好的交通工具。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鸮压低声音道,“进入血海后,一切小心。这是血海近期的势力分布图和骸骨荒原的大致方位玉简。还有这几张‘敛息符’和‘破障符’,关键时刻或可一用。”
他将东西交给陆判,继续道:“进入骸骨荒原后,尽量避开骸骨君王直属的‘白骨军团’和大型聚居点。根据情报,那处古冥遗迹位于荒原西北部的‘葬骨丘’深处,那里煞气极重,空间不稳,寻常北境鬼族也不愿轻易靠近,或许是你们的机会。”
“明白。多谢鸮兄。”陆判接过东西,郑重收好。
“保重!随时通过‘同心螺’联系!”鸮最后叮嘱了一句,身影便迅速融入身后的管道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陆判和千面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迅速登上那艘腐木舟。舟身看似腐朽,实则刻满了隐匿符文,在鸮的远程操控下,悄无声息地滑入粘稠的血海,向着北方,骸骨荒原的方向驶去。
再次航行在无尽血海,感受与之前截然不同。陆判初步掌控时空之力后,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更加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海之下那无数怨魂的哀嚎与挣扎,能察觉到那些潜藏在猩红海水深处的、适应了这污秽环境的冥兽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甚至能隐约捕捉到空间中那细微的、因无数负面情绪积累而形成的扭曲力场。
他撑起一个更加稳定、范围更小的时空隐匿结界,将腐木舟笼罩其中,不仅隐藏了形迹,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能量扫描和因果探查。这是他在时光静室中修炼的成果之一。
千面也全力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血海航行危机四伏。他们遭遇了几次潜藏冥兽的袭击,都被陆判凭借时空延缓结界和千面精准的短刺配合,有惊无险地化解。也远远避开了几支北境残部的巡逻船队。
越是靠近骸骨荒原,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是浓郁,煞气也越发沉重。天空永远是压抑的暗红色,看不到日月星辰。海面上开始出现大量漂浮的骨骸,有些是冥兽的,有些则明显属于各种族类,仿佛一片死亡的坟场。
根据玉简指引和陆判的感应,他们航行了约莫三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惨白骨骸堆积而成的“海岸线”——骸骨荒原,到了!
将腐木舟隐藏在一处巨大的鲸骨肋骨之下,陆判和千面踏上了这片由死亡堆积而成的土地。
脚下是松软而脆弱的骨粉和碎骨,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苍白。由各种巨大骨骼搭建而成的简陋堡垒、扭曲的骨塔、以及用颅骨堆砌的图腾柱零星分布着,散发出野蛮、原始而又死寂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臭和硫磺的味道,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煞气。
这里的环境,比古冥关后的死寂世界,更多了一种混乱与暴虐。
“按照地图,葬骨丘在西北方向,大约还有三日的路程。”千面辨认了一下方位,低声道。
两人不敢大意,将敛息符的效果激发到最大,如同两道真正的鬼影,在累累白骨之间穿梭,向着西北方向潜行。
骸骨荒原并非毫无生机,这里栖息着许多适应了极端环境的诡异生物,比如以腐骨为食的“食尸鬼蛆”,能够伪装成骨骸的“拟形骨妖”,以及一些被煞气侵蚀、失去理智、只剩下杀戮本能的疯狂亡灵。这些生物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且极其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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