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远比顺流而下艰难百倍。
汹涌的暗河如同一条暴怒的黑龙,裹挟着足以蚀魂销骨的阴寒死气与狂暴的冲击力,狠狠地撞击在陆判的护体魂光之上。每一次撞击,都让魂光剧烈摇曳,消耗着他本就不算充裕的魂力。冰冷刺骨的河水无孔不入,试图渗透进来,侵蚀他刚刚凝聚成型的魂体。
陆判将时间印记的力量运转到极致,在周身布下一层薄薄的、带着时空延缓效果的力场。这并不能完全抵消冲击,却能将那最狂暴的水流力量和侵蚀速度,减缓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就是这细微的延缓,为他争取到了调整身形、卸去部分力道的宝贵间隙。
他如同一条逆水而行的游鱼,身形在激流中灵巧地穿梭、闪避,尽量减少正面硬抗。判官笔虚影时而点出,在身前水中激荡起一小片相对平缓的区域,借力前冲。魂力消耗如同开闸的洪水,但他咬牙坚持着,目光紧锁前方无尽的黑暗。
那几条净光冥鱼,此刻展现出了它们作为深海生灵的非凡韧性。它们不再悠然地游弋,而是紧紧跟随在陆判身边,身上散发的微光彼此联结,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稳定的灵性光域。这片光域似乎对暗河的蚀魂之力有相当的抵抗力,不仅保护着它们自身,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陆判所承受的侵蚀压力。
更关键的是它们的指引。为首的那条幽蓝色冥鱼,游在最前方,它的光芒闪烁有着特定的频率和方向性,不断传递出清晰的意念:
【这边……空间……稳定……】
【避开……漩涡……危险……】
【前方……有岔路……左……】
这些指引并非绝对的精准导航,更像是一种基于灵性对空间和能量异常的本能感知。但在这完全黑暗、方向难辨的激流中,这无异于夜航的灯塔。
陆判完全信任这些伙伴的指引。他紧随冥鱼,在复杂的暗河河道中穿行,避开了一个个潜藏在水下的致命漩涡和能量乱流区,选择着那些空间相对稳固、水流稍缓(虽然依旧狂暴)的路径。
不知逆流行进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数日。魂力的消耗让陆判感到一阵阵虚弱,魂体也因持续的冲击而隐隐作痛。但他知道不能停下,一旦力竭被卷入激流深处,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感到魂力即将见底,难以为继之时,前方冥鱼的指引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快!前方……出口波动!冲过去!】
陆判精神一振,强提最后一口魂力,时间印记蓝光爆闪,将时空延缓的效果提升到极限!同时,他身形猛地向前一窜,判官笔虚影在前方水中划出一道凝练的魂力轨迹,如同开路先锋!
“哗啦——!!!”
前方原本厚重如墙的黑暗,突然被一片朦胧的、带着不同于暗河阴寒的、更加“浑浊”但“正常”的幽冥气息所取代!水流的速度也在这里陡然加快,形成一个向外的巨大吸力!
是出口!连接着外界幽冥水域的出口!
“走!”陆判低喝一声,不再抵抗那股吸力,反而借着这股力量,将最后的力量用于防护,护住自身和冥鱼,如同被发射出去的炮弹,顺着那骤然加速的水流,猛地冲出了暗河口!
天旋地转!
强烈的空间转换感和光线变化,让陆判眼前一花。耳边不再是暗河震耳欲聋的轰鸣,而是变成了相对“温和”的水流声和一种空旷的回响。
他勉强稳住身形,魂力几乎耗尽,魂体传来阵阵虚弱感。他迅速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道,水流虽然依旧湍急,但颜色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泛着一种浑浊的暗黄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幽冥死气,却少了暗河那种蚀魂的恶意。河道两旁是潮湿的岩壁,上面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幽冥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源。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感受到了清晰的、属于九幽地府“正常”区域的轮回法则波动!虽然很微弱,但确凿无疑!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条要命的蚀魂暗河,来到了相对正常的幽冥地下水域!
“成功了……”陆判长舒一口气,靠在一块凸出水面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魂力模拟)。那几条净光冥鱼也疲惫地伏在他身边的浅水处,光芒黯淡,显然刚才的逆流之旅对它们消耗也极大。
暂时安全了。但这里依然是地下,不见天日,不知具体方位。
他需要尽快恢复魂力,并确定自己的位置。
就在他准备盘膝调息之时,忽然,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与绝望的啜泣声,顺着水流和空旷的河道,隐隐约约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哭声?在这种地方?
陆判心中一凛,立刻警惕起来。他示意冥鱼收敛光芒(它们很聪明地照做了),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向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绕过一段弯曲的河道,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由河水冲刷形成的浅滩。浅滩之上,景象令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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