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血海,深邃莫测,阳光永远无法抵达的领域。
在远离骸骨荒原、远离任何已知航线或势力的海沟深处,坐落着一片被时光遗忘的遗迹。这里并非由骨骸构成,而是由巨大的、早已玉质化的古老珊瑚礁和无数沉船的残骸,在漫长的岁月中相互堆叠、挤压,形成了一片怪诞而静谧的水下森林。
水流在这里几乎凝滞,时间仿佛也放慢了脚步。只有一些自身散发着幽蓝或莹绿光芒的奇特深海冥鱼,如同幽灵般在珊瑚丛和船骸间缓缓游弋,它们是这片黑暗国度唯一的光源与“居民”。
在这片遗迹的中心,一座半嵌在珊瑚礁中的、由某种抗腐蚀黑色石材砌成的古老祭坛,静静地矗立着。祭坛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海底沉积物和发光的苔藓,其上的符文早已模糊不清,只有最中央一个凹槽,还隐约能看出曾经放置过某种重要物品的痕迹。
而此刻,在那凹槽上方,一点微弱的、却异常纯净坚韧的蓝色光芒,正静静悬浮着。光芒内部,隐约可见一缕虚幻到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随风(水流)而散的残魂。它没有任何意识波动,甚至连最基本的形态都难以维持,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点“存在”烙印,被那蓝色光芒死死守护着。
这缕残魂,正是陆判。那点蓝光,则是时序之沙在最后关头,耗尽大部分力量,强行保住的他的最后一点真灵。
葬骨丘那场毁灭性的爆炸,几乎将他的魂体彻底湮灭。若非时序之沙在关键时刻护主,若非寂灭君主那轻轻一推将他送离了最核心的爆炸点,他早已形神俱灭,点滴不存。
即便如此,他此刻的状态也糟糕到了无法再糟糕的地步。魂核彻底碎裂,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点真灵印记,如同破碎瓷器上唯一完好的釉点。魂体更是荡然无存,只剩下这缕依托于真灵印记、勉强维持的残魂虚影。他失去了所有记忆、所有意识、所有力量,只剩下最本能的、对“存在”的执着,被时序之沙的力量维系着。
那蓝色光芒,如同最温柔的襁褓,不仅守护着他,更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的方式,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着能量。深海冥鱼散发的微弱生机光芒,水中蕴含的、经过无数年沉淀的纯净阴气,甚至这座古老祭坛本身残留的一丝奇异能量……都被那蓝光吸引、过滤,然后化作最精纯温和的能量流,一丝丝地注入陆判那缕残魂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且希望渺茫的过程。就像试图用一滴水去填满干涸的海洋。按照这个速度,可能需要千年、万年,甚至更久,这缕残魂才有可能重新凝聚出一丝意识,重塑出最基础的魂体。而更大的可能,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因为某个意外(比如强大的深海冥兽经过,或者能量供给中断)而彻底消散。
然而,奇迹,往往就孕育在绝境之中。
那守护着陆判的时序之沙,虽然光芒黯淡,力量大损,但它毕竟是时空本源奇物。在这片时间仿佛凝滞的深海遗迹,它那微弱的光芒,竟然隐隐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
它不仅仅是在汲取能量修复陆判,更是在以一种极其精微、连转轮王那等存在都未必能察觉的方式,轻微地影响着陆判残魂所在这一小片区域的时间流速!
不是加速,也不是延缓,而是一种更加玄奥的……回溯与重塑!
它仿佛在引导着那些注入的能量,并非简单地堆积,而是沿着陆判真灵印记中残留的、最本源的“信息”——他曾经的魂体结构、魂核构成、时间印记的烙印——进行着极其缓慢的“重塑”!
就像最高明的工匠,对照着破碎瓷器的原貌图纸,用最细腻的材料,一点点地重新烧制、拼接。这个过程比单纯的能量堆积困难千万倍,消耗也更大,但它所塑造出来的,才是真正属于“陆判”的魂体,而非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灵魂。
这或许是时序之沙在护主本能下,自发激发出的最深层次潜能——时光重塑!尽管效果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范围仅限于方寸之地,且需要漫长到令人绝望的时间,但这确确实实,是在逆转部分“毁灭”的后果,向着“新生”迈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果深海也有年月的话)。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与寂静中,唯有那点蓝光恒定地亮着,如同宇宙中最孤独也最顽强的星辰。陆判的残魂,在那蓝光的包裹和时光重塑的引导下,以肉眼(如果有眼睛的话)根本看不见的速度,极其极其缓慢地……变得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真灵印记周围,开始有最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能量脉络开始勾勒,那是未来魂核的雏形。残魂的虚影,边缘似乎也清晰了那么一丁点。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酆都的几个月,也许是数年。
这一天,遗迹外那永恒缓慢的水流,忽然出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扰动。
一道庞大、狰狞、长满了吸盘触手和利齿的阴影,如同海底的噩梦,缓缓游弋到了这片遗迹的边缘。那是一头在血海深处也凶名赫赫的“深渊巨噬乌贼”,它被遗迹中那点恒定的、蕴含着精纯能量的蓝光所吸引,将其视为了可口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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