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夷族寨子东侧,崖壁下的木屋在夜色中静默。
沈昭盘膝坐在分配给她的那间木屋内,火塘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只余一点暗红。她没有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透过木窗,在地面铺开一片银霜。外界寨中因她白日归来而产生的喧哗与骚动已渐渐平息,唯有远处哨塔的火把和巡逻战士的脚步声,提醒着这片土地依旧处于战备之中。
但这一切,都仿佛与她隔着一层。
她的心神,正沉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妙而浩瀚的世界。
《涅盘心经》第一层的核心奥义,如同刻印在她灵魂深处的本能,随着她意念的引导,自然而然地开始运转。心口那缕新生的、微小却异常稳定的涅盘心火,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动着血脉深处更精纯的力量随之流转。
这不再是之前觉醒血脉时那种粗放的、本能的力量奔涌,也不是在地脉淬体中被动承受能量的冲刷。这是一种主动的、精细的、遵循着某种至高玄奥轨迹的“修炼”。
金红色的能量——融合了纯净的凰血、梧桐木心的生机、鸣玉的韵律、以及一丝炎髓玉的炽烈精华——沿着《涅盘心经》第一层那基础却精妙的图谱,在她拓宽坚韧的经脉中缓缓循环。每循环一周,能量便似乎凝练一分,与她的身心契合更深一分,心口那缕涅盘心火也仿佛壮大、明亮了一丝丝。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涅盘心火”的独特之处。它并非单纯的毁灭之火,也不是纯粹的生命之焰。它似乎介于两者之间,或者说,同时具备着这两种看似矛盾的特质。它能以极致的炽烈焚烧一切杂质、邪祟、乃至灵魂深处的尘埃与旧疾;又能以极致的温和滋养新生、修复创伤、淬炼本质。焚尽与新生,在这心火中达到了奇妙的统一。
随着心火的运转与能量的循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与充实感弥漫全身。白日里因传承和战斗残留的细微疲惫与暗伤,正被这温暖的心火无声地抚平、修复。她的精神也变得更加凝练、敏锐。窗外的虫鸣、风声、远处寨子里的细微声响,甚至地脉深处那若有若无的搏动,都清晰地映照在她澄澈的心湖之中。
这便是《涅盘心经》最基础的修炼,亦是日后一切神通变化的根基。
沈昭沉浸其中,忘却了时间。直到窗外透入第一缕灰白的天光,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结束了第一次完整的行功。
睁开眼,眸光清澈,隐有金红流光一闪而逝。一夜未眠,却毫无倦色,反而神采奕奕,肌肤下的宝光似乎更加内敛莹润。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感受着体内那更加圆融流转的力量,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真切的笑意。这份力量,不再是无根浮萍,而是真正属于她自己、能够被她清晰掌控和不断壮大的根基。
推开木门,清冽的晨风带着硫磺气息涌入。她看到顾无言已经站在了他那间屋子的门口,似乎正在等她。而稍远处,萧衍也恰好从屋内走出,目光与她相遇,微微一顿,随即平静地移开,望向远处山谷中袅袅升起的雾气。他的脸色比昨日好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苍白。
“感觉如何?”顾无言在木板上写下,眼中带着询问。
“前所未有的好。”沈昭点头,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心经运转顺畅,涅盘心火已初步稳定。我感觉……对‘净音’的领悟,似乎也深刻了许多。”她尝试凝聚一丝心火之力于指尖,那缕淡金色的火焰温顺地跳跃着,明明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暴戾,反而有种洗涤心灵的纯净感。
顾无言仔细感受着那缕心火的波动,眼中露出赞叹之色,写道:“根基已成,日后只需勤加修炼,循序渐进即可。切记,涅盘之道,首重心性,不可操之过急,亦不可偏执于力量增长。”
“我明白。”沈昭郑重应下。
这时,岩刚带着两名赤夷族战士,提着食盒走来。看到沈昭,岩刚的目光在她眉心那若隐若现的火焰印记上停留了一瞬,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了几分:“沈姑娘,顾先生,萧公子,这是今日的早膳。大长老吩咐,诸位若有何需要,尽管开口。”他顿了顿,又道,“岩伯说,若沈姑娘得空,他可带姑娘去族中藏书处,那里有些关于古乐器和南疆地貌的古籍,或对顾先生修复琴器有所帮助。”
这显然是赤夷族释放的进一步善意与支持。
顾无言眼睛一亮,对沈昭点了点头。
沈昭对岩刚道谢:“有劳岩刚大哥。稍后我便去寻岩伯前辈。”
早膳后,沈昭依言前往寨子深处岩伯的居所。岩伯早已等候多时,他的住处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一个半开放的石洞与木屋的结合体,里面摆满了各种晾晒的药材、矿物以及许多兽皮卷和竹简,空气中弥漫着浓而不烈的药香。
“沈姑娘来了,快请进。”岩伯热情地招呼,目光在沈昭身上转了一圈,啧啧称奇,“了不得,了不得。一日不见,如脱胎换骨。这气息……啧啧,与圣地的呼应更紧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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