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临江驿营地西侧的御赐药材库区,寂静中透着森严。
萧衍如一道暗影,避开加固的巡逻,从库房后侧一处通风口的缝隙滑入。库内药气浓重,但他敏锐地捕捉到那丝特殊的辛香——与偷药者身上残留的一致。循着气味,他在一堆贴着“苏”字封条的箱笼深处,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檀木小盒。
盒未上锁。掀开一看,里面并非药材,而是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羊皮纸,以及几块色泽奇异的矿石。羊皮纸上绘着简易的河道图,标记了几处红点,旁有潦草小字:“……此处堤基曾被蛀空,雨季必溃……可嫁祸于前任河道总管……”
萧衍瞳孔骤缩——这不是偷药,这是在偷换证据!有人要借水患陷害官员,甚至可能人为制造更大的灾难!
就在这时,库房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萧衍迅速将羊皮纸塞入怀中,矿石放回原处,刚隐入阴影,库门便被悄然推开。两个黑衣人闪身而入,目标明确地直奔那个檀木小盒!
“东西不见了!”一人低呼。
“有人抢先了!搜!”
萧衍当机立断,一枚石子击向远处药架!
“哗啦——”药瓶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在那边!”
萧衍趁机从通风口原路疾退而出。身后传来黑衣人追击的脚步声和远处被惊动守卫的呼喝。他没有直接逃回住处,而是朝着营地外围、靠近抚河堤坝的方向疾掠,途中故意留下些许痕迹。
追兵被引向堤坝方向。混乱中,萧衍绕了个大圈,悄无声息地回到与沈昭约定的隐蔽角落。
沈昭早已等得心焦,见他安然返回才松了口气。萧衍迅速将发现告知:“偷药是幌子,真正目的是调换栽赃证据,涉及河道弊案甚至人为破坏堤坝。我们不能再留,必须立刻让此事曝光,并借机转变身份。”
“怎么曝光?我们现在的身份……”
“王录事不敢在世子眼皮底下大规模搜捕引发混乱,但他一定会暗中追查。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萧衍目光锐利,“明日一早,你假装去伤兵营换药时‘无意’跌倒,将怀中这枚从库房带出的特殊矿石‘遗落’。此物稀有,必引关注。同时,我会‘恰好’以路过行商的身份,向巡视堤坝的世子‘揭发’疑似有人破坏堤基的痕迹。”
“你要亮明身份了?”沈昭一惊。
“不,是以‘忧心灾情、偶有发现’的义商身份接近世子。世子若真有心治水,必会重视。如此,我们便能从躲藏的流民,转为协助治水的‘民间义士’,获得一定活动自由和庇护,也能正大光明调查水患背后的阴谋。”萧衍语速很快,“苏落落那边,陈文士既已起疑,我们与其被动躲藏,不如主动出现在‘明处’,借世子之势,他们反而不好直接下手。”
沈昭迅速领会了这个计划的冒险与精妙之处。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暗处转到半明处,利用世子与王录事、乃至苏落落之间的矛盾,谋求生机。
“好。”她握紧那枚冰冷的矿石。
次日清晨,计划进行。
沈昭在伤兵营外“不慎”摔倒,矿石滚落,被恰好路过的一名世子亲卫拾起。亲卫见多识广,认出这是南疆特有的一种稀有矿料“青焰石”,常被用于某些特殊冶炼或……破坏岩石结构,面色顿时凝重。
几乎同时,在抚河一段险堤上,乔装成行商的萧衍,“偶遇”前来巡查的世子,指着堤坝某处新近的、不自然的松动痕迹,陈述自己的“担忧”。世子俯身细查,果然发现夯土中混有细微的青焰石碎屑,眼神骤然冰寒。
两件事几乎同时报至世子面前。
当日下午,沈昭与萧衍分别被“请”到了世子的临时公廨。不再是阴湿的通铺或简陋窝棚,而是相对整洁的厢房,虽有兵士看守,但以礼相待。
世子并未立刻见他们,而是先暗中核实了萧衍“行商”身份的底细(自然是萧衍提前布置好的)。傍晚时分,世子才在一间简朴的书房内,同时接见了二人。
烛光下,世子打量着眼前这对“落难夫妻”。男子气度沉稳,目光清正,虽衣着朴素却难掩久居人上的无形威仪;女子脸色苍白,脚有跛态,但眼眸清澈镇定,不见寻常流民的惶恐。
“青焰石,河道图,堤基痕迹……二位,真是巧合吗?”世子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萧衍拱手,不卑不亢:“回大人,世间巧合皆有因果。草民携内子南下访亲,路遇水患滞留,所见所闻,实感蹊跷。不忍见生灵涂炭,更惧奸**国,故冒死呈报。至于内子所得矿石从何而来……昨夜营地混乱,她于杂物堆中拾得,本不知是何物,今日不慎摔出,方引误会。”
理由半真半假,态度坦荡。世子凝视他片刻,忽道:“你并非普通行商。你身上有军中气息,行事章法,也非寻常百姓。”
萧衍坦然承认:“大人明鉴。草民早年曾在边军效力,后因伤退役,经营些南北货殖。些许行伍习惯,让大人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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