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天色尚未大亮。
沈昭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强打精神站在萧衍的书房外。昨夜那个模糊的怪梦让她后半夜几乎没睡踏实,那句“涅盘终将归来”的低语更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什么涅盘……听起来就不吉利。】她暗自腹诽,【果然熬夜会做噩梦。】
门开了,依旧是昨日那个面无表情的嬷嬷:“进来吧。”
沈昭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萧衍已经坐在书案后,正翻阅着一卷兵书。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侧脸轮廓冷硬分明。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常服,少了几分蟒袍的威严,却更显清贵疏离。
“王爷万福。”沈昭规规矩矩行礼,比昨日熟练了些。
“嗯。”萧衍头也不抬,“研墨。”
“是。”沈昭挪到老位置,拿起墨锭。有了昨日的经验,今日动作顺畅了不少,至少没再把水溅出来。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研墨的细微声响。沈昭垂着眼,专心对付手里的墨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应该没事了吧?昨天落水受惊,今天总该让我喘口气……】她暗自庆幸,【陈嬷嬷昨天也没出现,难道被我的“英姿”吓退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通报:“王爷,陈嬷嬷求见。”
沈昭手一抖,墨锭差点滑出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进。”萧衍放下书卷。
陈嬷嬷迈着刻板的步子进来,行礼后,目光如昨日一般锐利地扫过沈昭。今日沈昭的发髻梳得还算整齐,衣服也穿得规矩,站姿虽然算不上顶好,但至少没有歪斜。
“王爷,”陈嬷嬷开口,“老奴昨日观沈姑娘落水后行动尚可,想来已无大碍。既是如此,规矩教导不可半途而废。今日可否让沈姑娘继续随老奴学习?”
萧衍看向沈昭:“你觉得呢?”
沈昭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面上只能恭顺道:“但凭王爷和嬷嬷安排。” 【我能说不吗?我能吗?!】
“那便去吧。”萧衍重新拿起书卷,语气平淡,“午时前回来。”
“是。”沈昭苦着脸,跟着陈嬷嬷往外走。
今天的“课程”比昨日更上一层楼。除了站姿行走,还加了奉茶、布菜等具体事项。每一个动作的角度、力度、节奏都有严苛到令人发指的标准。
“手再稳些!茶盏不可晃动!”
“步子迈太大了!闺秀行走,莲步轻移!”
“布菜时筷子不可碰到碗碟!不可有声响!”
陈嬷嬷的声音像冰冷的鞭子,一下下抽在沈昭的神经上。她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强行套进一个名为“规矩”的僵硬壳子里。
【救命……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她内心哀嚎,【萧衍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法子折磨我?让我知难而退?还是想把我训练成一个合格的丫鬟然后卖个好价钱?】
偏厅离书房不远,那些充满怨念和离谱猜测的“心声”再次断断续续飘进萧衍耳中。他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卖个好价钱?她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看她那副苦大仇深却又不得不硬撑的模样,确实比看枯燥的公文有趣得多。
午时前,沈昭终于被陈嬷嬷“释放”。她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像被拆过一遍,走路都有些发飘。回到书房,萧衍还在处理公文。
“王爷,午膳时辰到了。”她小声提醒,按陈嬷嬷教的规矩,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主人听见又不显突兀。
萧衍抬眼看她。她脸色有些发白,眼下阴影明显,但眼神还算清明,没有昨日初学时的慌乱。看来陈嬷嬷的“教导”虽严苛,但确实有效。
“传膳吧。”他合上公文。
午膳摆在了书房旁的暖阁。菜色精致,足有十几道。沈昭按规矩站在萧衍身侧,负责布菜。这是陈嬷嬷刚教过的“实践课”。
她小心翼翼地用公筷夹起一片脆笋,想要放到萧衍面前的碟子里。手却因为上午练习过度,有些微微发抖。眼看那笋片就要掉下去——
【稳住!千万别掉!掉了又要被陈嬷嬷念叨三天!】她心里一急,手腕下意识用力,以一种近乎僵硬的姿势稳住了筷子,将笋片安全送达。
萧衍将她那番心理活动和笨拙却努力的动作尽收眼底(耳),默不作声地夹起笋片吃了。味道……似乎比平日更脆些?
接下来几道菜,沈昭都完成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总算没出大错。萧衍吃得慢条斯理,偶尔会指出她布菜顺序或手法的小瑕疵,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沈昭一边应着,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吃个饭而已,这么多讲究!左边荤右边素,先汤后菜,筷子不能交叉……这规矩比程序代码还复杂!】 她不禁怀念起现代的外卖和自助餐。
萧衍听着那些“程序代码”、“外卖”之类完全不懂但听起来很怪异的词汇,眉梢微挑。看来,她的“来历”比他想象的还要……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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