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癞子被办了这事儿,像颗惊雷砸进基地的死水潭。表面看涟漪早散了——公示栏就立在食堂门口,红漆圈住的处罚通告墨迹早干,连麻雀都敢落在上面啄食;物资仓库前的巡逻队换岗跟往常一样整齐,孙浩更是亲自带着俩警卫员盯了三天,手里攥着本登记册,每笔物资出库都亲自核对签字;就连当初吵得最凶的伙房角落,也只剩碗筷叮当响,大师傅颠勺的力道都比往常足了些。林烬没搞啥大动作,就只给孙浩加了道命令:关键岗位必须盯死,他这才松了口气,一切又回到顺顺当当的正轨。
可潭底的浑水,早被搅得底朝天。指挥室隔间的灯通宿没灭,赵明熬得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指腹因为反复摩挲纸张泛着茧子,他把一叠皱巴巴的情报纸摊在桌面,有侦察连战士手写的盯梢记录,字里行间全是细节;有老队员趁换岗时偷偷塞来的口风,写在半截烟盒背面;甚至还有几个被解放者递来的匿名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急切。他拿红笔在纸上勾来画去,线条纵横交错,零碎信息拼拼凑凑,渐渐在纸中央圈出一个名字——高强。没直接证据,但他这半个月三回深夜溜去厕所后巷见旧部,有次喝醉了在小酒馆摔了酒碗,扯着嗓子骂“新规矩卡脖子,不如以前自在”,加上物资账上几笔对不上的小缺口,偏偏全是他分管的片区经手,种种迹象堆在一起,让他成了最扎眼的嫌疑人。
林烬站在主指挥室的地图前,这张地图是从废弃的派出所搜来的,边缘都卷了边。他指尖蹭着“东部废墟”的标注,指腹无意识地在标记边缘打圈,指腹蹭过纸质地图上磨损的毛边,眼睛却没瞧那枚扎眼的红色S级遗迹标记。他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像要穿透墙壁,照进基地那些看不见的缝儿——有人盯着权力空位,盼着林烬出岔子好趁机上位;有人念着老日子的好,觉得新规矩管得太严;更有不少人揣着坏心思装听话,实则早跟外面的势力暗通款曲。基地里半数人是刚收拢的流民,忠诚度还没完全筑牢,这些隐患像埋在地基下的白蚁,不除迟早出大问题。
“高强这老狐狸太精了,每次私会都选厕所后巷,那地方没监控没旁人,说的全是擦边话,要么抱怨伙食要么吐槽巡逻累,半点儿实锤都没留下。”赵明轻手轻脚走进来,手里还端着杯刚续的热茶,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把茶放在林烬桌角,声音压得极低,“但底下人都能感觉到,那些以前跟他混过的老油条,最近总往他宿舍凑,吃饭都扎堆坐一块儿,眼神交流不对劲。王癞子那次闹事儿,事先就跟高强的堂弟碰过面,八成是他放出来探路的。”林烬视线没离开地图,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指尖依旧在地图上轻点。
“脓包这种东西,早挤早痛快。”林烬终于转过身,手指在桌沿上敲了两下,声音跟淬了冰似的,冷硬得不含半分犹豫,“与其等它在里头烂成窟窿,把整个基地的根基都蛀空,不如咱们主动划开个口子,把脓水清干净,也给其他人提个醒。”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战术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圈住“摇篮”遗迹的位置,“这地方既是机会,也是块试金石,能把藏着的老鼠都引出来。”
台灯的光在他眼底投出两道暗影,一闪而过的算计让整个人都利了起来。基地刚站稳脚不到两个月,“曙光”的旗子刚在哨塔上挂稳,半数以上的人手是从废墟里收拢的幸存者,有老弱妇孺也有 former 散兵,忠诚度参差不齐。内部要是藏着蛀虫暗中搞破坏,别说组织人手闯S级遗迹,能不能扛过即将到来的寒冬都不说——去年冬天,就有三个小基地因为内斗加缺粮全垮了。后方不稳,就是远征的催命符,这道理林烬比谁都清楚。
三天后的管理层会议,设在指挥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长条木桌擦得锃亮,墙上挂着基地建设进度表。气氛本来挺松快,林烬刚定完冬季暖棚的扩建方案,负责工程的李头忙着拍胸脯保证暖棚材料三天内备齐,管卫生的张婶也跟着应和,说会安排人给暖棚消毒。各组长都点头哈腰地附和,唯独高强坐在末位,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钢笔,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划着圈,划出几道杂乱的弧线,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墙上的地图。就在李头准备说下一项工作时,林烬突然抬手,手指在地图上慢慢滑过,掠过几个普通据点,最后停在东部废墟的红标记上,指关节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说个额外的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像冰锥扎进喧闹的会议室,瞬间让整个屋子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他手指的位置,林烬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根据咱们上周从图书馆废墟里找到的旧军事地图,我决定,三天后亲自带支精锐小队,去‘摇篮’遗迹做初步勘探,摸清外围情况。”
“摇篮”俩字刚出口,会议室里就响起一片整齐的抽气声,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S级遗迹的凶险谁不知道?去年冬天,邻市有支十人的专业探索队进去寻宝,装备比他们基地还好,最后就跑回来个断了条腿的疯子,被人救回来时浑身是血,嘴里翻来覆去就喊着“有怪物,好多眼睛”,没过三天就疯疯癫癫地跑丢了。桌上的茶杯被人碰了一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却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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