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无线电通讯。
这八个字像投入冰湖的火星,在林烬心底炸开涟漪。末世崩塌三年,信息隔绝像淬毒的藤蔓,将每个幸存者据点缠成孤立无援的孤岛——不知道百米外是同类还是变异丧尸,更不知道千里之外是否还有文明的火种。若能重新扯断这层隔绝,哪怕只是听到一句同类的声音,其意义都重过十吨压缩饼干。
他没敢耽搁,当天傍晚就让护卫队长王虎去叫人。指挥室的木门“吱呀”推开时,林烬正对着摊开的城区地图发呆,桌角的柴油灯跳着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拓在墙上。
周启明还是那副沉默模样: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袖口磨出毛边,瘦削的肩背微微佝偻,却在进门时下意识挺直了半分——那是长期站讲台留下的习惯。他的眼神比登记时更镇定,扫过房间的动作快而专业:从亮着的白炽灯(基地仅有的几处通电区域之一),到桌角标注着“安全区”的蓝图,最后落在林烬面前的搪瓷杯上,目光停了半秒才收回。
“坐。”林烬指了指对面的木凳,声音平和得像在拉家常,“登记表上写你精通无线电通讯,具体说说?”
“算不上精通,就是玩了二十多年的爱好。”周启明的声音带着久未好好说话的沙哑,却条理清晰,“末世前教中学物理,无线电是副业,有国家发的A级操作证。自己焊过八管收发信机,跟着应急通讯队搞过洪水救援演练。短波、超短波的收发,野外天线架设,摩斯电码的收发译,都能拿得下来。”
没有夸大其词的吹嘘,连“八管收发信机”这种老物件都能说清,反而比空泛的“精通”更可信。林烬点点头,弯腰从桌下拖出个铁皮箱,箱盖一打开,灰尘簌簌落下——里面躺着几台型号混杂的对讲机,一台外壳撞得凹陷的车载电台,还有些缠成乱麻的连接线和布满铜绿的电路板。
“搜集物资时捡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周启明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沙漠旅人见到清泉。他几乎是扑到箱子前,动作却突然顿住,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台车载电台,指尖拂过凹陷的外壳,又凑到耳边轻轻晃了晃,透过散热孔往里面看时,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是Kenwood的TK-8180,U/V双段机,功率能到25瓦,修复了就是最好的基地台!”他指着其中一台对讲机,“这个泉盛UV-2plus只是电池仓腐蚀,刮掉锈迹换块锂电池就能用;这个摩托罗拉GP328摔断了天线座,得拆零件补……”他喃喃自语着,手指在设备上轻轻摩挲,像是在跟老伙计对话,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技术世界里。
“有把握修复?”林烬追问。
周启明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专注光芒:“要工具——数字万用表、恒温电烙铁、高纯度焊锡丝,最好有个放大镜看细线路。零件得拆东补西,比如这台车载台的电源模块可能烧了,得从那台报废的对讲机上拆一个改。还有,测试需要稳定的13.8V直流电源。”
“工具和零件让李工给你配,他是基地的机械师,藏了不少宝贝。”林烬指了指墙角的插座,“电源现成的,柴油发电机刚加满油,24小时供电。”
接下来的三天,指挥室旁的小隔间成了周启明的阵地。李工果然来了兴致,不仅抱来工具箱,还扛来半箱报废的电子元件——有旧手机主板,有汽车导航仪,甚至还有个拆开的太阳能充电器。两人凑在一起嘀咕时,金属碰撞声、电烙铁的“滋滋”声,成了基地里除了警戒枪声外最规律的动静。
林烬每天都会绕过来看看。他见过周启明蹲在地上,指尖捏着比蚂蚁腿还细的漆包线,对着放大镜一点点穿过电路板的针孔;也见过他半夜还在调试万用表,柴油灯的光映着他布满血丝却依旧明亮的眼睛。那种专注,不是为了赚贡献点的敷衍,是技术人员遇到知己般的狂热。
第五天傍晚,林烬刚查完岗回来,就被周启明拽进了隔间。车载电台已经被固定在木架上,外壳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旁边摆着两台修好的对讲机,一根用废旧铝管和铜丝弯成的简易天线,从窗户伸出去架在屋顶。
“成了。”周启明抹了把额头的汗,手背上还沾着焊锡的黑点,“性能恢复了七成,收发距离保守能到五十公里,要是架高天线,翻过山能到百公里外。试试?”
林烬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点了点头。
周启明插上电源,按下开关,车载电台的屏幕亮起幽幽的绿光,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戴上耳机,转动频率旋钮,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在安静的隔间里格外清晰。林烬站在他身后,目光紧盯着跳动的频率数字,手心竟沁出了汗。
144.000MHz,寂静。145.500MHz,只有“沙沙”的白噪音,像末世里终年不散的风沙。150.100MHz,偶尔掠过一阵尖锐的静电爆音,转瞬即逝——可能是远方的雷暴,也可能是变异生物路过时的能量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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