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透过仓库高窗的积尘,在水泥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浮动,却驱不散物流园东南角那片沉得能掐出水的凝重。空气像冻住的凝胶,比渐浓夜色更刺骨的,是水泥坡道底端那扇厚重金属大门散出的森寒——那寒意不是夏末该有的清凉,是裹着死亡气息的阴冷,黏在皮肤上便往毛孔里钻。
地下冷库。
林烬站在门前三步外,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扇隔绝生死的屏障。门体是一寸厚的合金钢板,军绿色漆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本色,上面爬满蛛网状锈迹,更触目惊心的是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嵌着早已发黑的暗红血痂——那弧度和深度,绝非人类工具或普通丧尸能留下,像某种巨型猛兽的杰作,沉默诉说着门后曾发生的惨剧。门缝边缘凝结着指节厚的白霜,即便夏末余温未散,也冻得坚硬如冰,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他伸出右手,指尖刚触到霜层,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缝窜上小臂,直透骨髓,指节瞬间僵成青白色。更恶心的是,门缝里丝丝缕缕渗出道混合着冻肉**的闷臭、血液凝固的腥气,还有化学制冷剂刺鼻味的气息,像跗骨之蛆缠上嗅觉神经,让他下意识皱紧了眉。
“不会有错,林队。”王虎的声音在右侧低沉响起,带着常年游走生死边缘练就的警觉,他粗壮的手指指门板上方巴掌大的通风栅格,指腹摩挲着栅格上的细微划痕,“里面有动静。很轻,得贴紧了才听得见——不是机器的嗡鸣,是指甲刮擦金属的‘滋滋’声,偶尔还会有‘咔嘣’响,像……像啃咬骨头。”
这话像块巨石砸进死水潭,身后七八名核心队员瞬间起了骚动。有人下意识握紧手中武器,钢管撞击水泥地的轻响格外刺耳;有人喉结剧烈滑动,艰难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惊惧。这些人都是从陨石雨坠落后的血火里爬出来的,太清楚“异常动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那往往是比丧尸更恐怖的变异生物,是能把人嚼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死亡预告。
短暂死寂后,争论如期爆发。
“会不会……是毒蛇帮以前囤的冷冻物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年轻人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开口,镜片后的眼睛因渴望而发亮。他是赵明,原物流园管理员,对这里的建筑结构了如指掌,被林烬拉进核心圈后,始终盯着各类可能的补给点。他攥着怀里卷成筒的旧地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冷库是独立制冷系统,说不定存着大量冻肉,时间久了有些变质,或者……被老鼠啃咬发出的声音?”
“哼,赵秀才,你读书读傻了?”一道粗哑的冷哼立刻炸响,脸上带着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狰狞刀疤的壮汉往前踏了半步,人如其名的刘悍攥紧了手中缠满铁丝的钢管,指节青筋暴起,“冻肉会自己刮门?老鼠能啃出那爪痕?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他往门上啐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不屑,“毒蛇帮那帮杂碎,陨石雨刚落就抓活人喂变异体,我亲眼见过!这里面八成关着他们养的怪物,搞不好就是被陨石辐射疯了的大家伙!我建议,别他妈废话,现在就调水泥来,把这破门封死!咱们守着据点安安生生过日子,犯不着找死!”
“封死?刘悍你说得轻巧!”赵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八度,狠狠拍了下怀里的地图,“你知道据点现在什么情况吗?退烧药只剩三粒,柴油够发电机转两天,连加固围墙的钢筋都断货了!万一这里面是毒蛇帮藏的发电机、医疗箱,甚至是军方留下的武器弹药呢?”他指着大门,眼睛通红,“为了个‘可能’的怪物,放弃近在咫尺的宝库?这不是谨慎,是愚蠢!是拿整个聚集地几十号人的命开玩笑!”
“命都没了,要物资有屁用!”刘悍钢管往地上一砸,火星溅起,“上次搜城西超市,你忘了老陈是怎么被变异鼠群啃得只剩头骨的?!”
“不冒险哪来的活路?”赵明也急了,往前逼近一步,“咱们能把这据点从毒蛇帮手里抢下来,不就是林队带着我们闯了三次险地吗?现在遇到个冷库就怂了,冬天来了喝西北风?!”
“那能一样吗?那次是有林队探路!这次门后是什么都不知道!”
“懦夫!”
“书呆子找死!”
保守与激进的碰撞,恐惧与贪婪的撕扯,生存的谨慎与发展的渴望,在这扇冰冷的大门前炸开。争论声在空旷的地下通道里撞出回声,双方脸膛涨红,唾沫横飞,眼看就要动手。原本凝聚的团队士气,在这道门前出现了裂痕。
林烬始终沉默着,像块扎根在浪潮里的礁石,任喧嚣环绕。他的目光没离开过大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自制的兽骨刀柄——那是上次猎杀变异犬后留下的战利品,刀柄上的纹路被体温焐得光滑。耳朵捕捉着双方的每句话,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冷静权衡着利弊:
风险显而易见。王虎的听力在团队里最敏锐,连他都警惕的动静绝非凡物;那三道爪痕比成人手掌还大,门后生物的体型可想而知;密闭的地下冷库视线受阻,低温会削弱动作灵活性,一旦遭遇突袭,队员连撤退都难,伤亡必然惨重。刘悍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上次变异鼠群的惨剧,至今还有人夜里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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