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般的压抑中缓缓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暴雨拉长了节奏。暴雨仍如天河倒灌般倾泻而下,密集的雨丝结成白茫茫的雨幕,砸在废弃机械厂锈蚀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啪噼啪”的闷响,震得屋顶铁皮微微颤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彻底冲刷干净,连带着空气中混杂的铁锈味与潮湿不安,一同卷入脚下的泥泞里。
厂内的气氛比窗外的暴雨更显凝重,连呼吸声都刻意放得极轻。王虎从幸存者里挑出两名年轻男子——阿强眼神锐利,攥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分明,曾亲眼见过妹妹被毒蛇帮骚扰;小斌则握着根磨得发亮的铁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父亲的杂货铺就是被毒蛇帮强拆的,两人都对毒蛇帮的暴行恨之入骨。他往两人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快速讲解基础指令,手掌在地面划出简易路线图:“记住,左手指尖点肩是警戒,握拳是行动,只听信号,绝不能擅自冲上去”,讲完又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目光扫过他们眼底的躁动,用眼神传递着沉稳:“沉住气,报仇要稳”,完成最后的心理建设。另一边,林烬将保养得极好的复合弓递到王虎手中,又把两把开了刃的开山刀分别塞给阿强和小斌,指尖轻点刀背的钝面:“刀背劈击关节,先制敌卸力,一旦得手立刻回撤,不恋战拖泥带水”,简单两句便讲清核心使用要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只有窗外永无止境的雨声,像重锤般一下下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阿强攥着刀把反复摩挲,粗糙的木质刀柄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滑;小斌则时不时偷瞄门口方向,喉结悄悄滚动,又在王虎投来的目光中迅速低下头,强迫自己平复呼吸;角落里几名留守的幸存者,也在用无声的眼神给他们鼓劲。
林烬靠在墙角闭目养神,眉头微蹙,周身萦绕着一股沉静的气场。他的脑海里,整个作战计划正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反复推演:从机械厂到物流园的三条备选路线各有优劣,最终选定的这条城郊小路虽泥泞却无监控;潜伏位置选在废弃建材堆后,既能观察哨点又能借助阴影隐蔽;信号传递用战术手语搭配三声轻叩的暗号,防止雨声掩盖声响;甚至连遇到巡逻队时的规避方向、突发冲突后的撤离节点,每一个细节都被拆解、验证,绝不放过任何一丝疏漏。王虎坐在一旁的铁桶上,手中的复合弓被他用干布擦了又擦,弓弦上的水渍被彻底擦干,试拉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刀锋在昏暗的应急灯灯光里闪着冷光,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耳廓微微颤动,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声响,像极了即将扑向猎物的鹰隼。
当手机屏幕的冷光跳转到“01:30”的瞬间,林烬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沉静瞬间被寒潭般的冷冽取代,原本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显然已将所有细节烂熟于心。
“出发。”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战前动员,只有两个冰冷的字眼,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厂内凝滞的死寂,却带着千钧之力,让每个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四人迅速套上提前备好的深色雨衣,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影在昏暗的厂房里缩成四道模糊的黑影。他们踮着脚尖,脚掌先轻触地面再缓缓压实,尽量避免发出声响,像四只谨慎的夜猫子,悄无声息地溜出机械厂虚掩的侧门,随即融入浓稠如墨的夜色中,朝着三公里外北郊物流园的方向潜行而去。
暴雨是最好的声音屏障,密集的雨响掩盖了脚步的轻响;夜色是最隐蔽的伪装,深色雨衣让他们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林烬一马当先,脚步踩在泥泞里几乎没有声响,偶尔遇到积水坑,便用脚尖快速探路后精准落脚;王虎紧随其后,手中的复合弓始终保持半端的姿势,弓弦预拉三分,箭头斜指地面,随时能应对突发状况;阿强和小斌跟在最后,呼吸有些急促却刻意保持均匀,既因即将到来的行动而紧张,又因能亲手复仇而兴奋,攥着武器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却死死不肯松开。
泥泞的道路沾满裤脚,沉重的湿气裹着寒意钻进衣领,积水最深的地方漫过脚踝,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但林烬的脚步从未迟疑,他凭着白天侦查时的记忆,精准避开深水区下隐藏的暗坑和尖锐的碎石,踩着路边凸起的砖块或树根快速移动,身后三人紧紧跟着他的脚印,不敢有丝毫偏离,在预定的安全路线上稳步前行,偶尔有人脚下打滑,旁边的人便会伸手轻扶一把,整套动作默契又安静。
一个多小时的潜行后,北郊物流园的巨大轮廓终于在雨幕中逐渐清晰——几座相连的巨型仓库像蛰伏的黑色巨兽,黑沉沉地卧在夜色里,只有门口岗亭和堆场角落的零星几盏路灯,在雨雾中透出昏黄模糊的光,将巡逻保安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远远就能看到岗亭里亮着的灯光,隐约有烟头的红点在雨里闪烁,显然有守卫在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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