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号”最后的信标信号消散在星海后,战场陷入了漫长到近乎窒息的寂静。那寂静不像停战的平和,更像风暴过境前的沉淀,每一艘舰船、每一名船员,都在消化那艘深蓝色护卫舰用生命谱写的绝唱。
下一秒,炮火再度撕裂黑暗,点亮整片星域。
但这一次,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炽天使号’前移,压制敌方左翼护卫舰群!”米拉·瑟兰娜的声音在联盟通讯频道中响起,依旧冷静精准,却多了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厚重,“第二、第三炮组交叉火力,目标:敌巡洋舰引擎阵列,务必切断其退路!”
她从舰长椅上微微前倾身体,完美的蓝色眼眸死死锁定战术星图,瞳孔中央,正是“磐石号”信号最终消失的坐标。二十秒前,她还将瓦兰人的牺牲归为弱小文明面对宿命的悲壮——可此刻,“悲壮”二字在她心中被重新定义。
那是超越强弱、无关种族的勇气,是对联盟誓言最滚烫的践行。
“艾瑞安第七战术原则,”她轻声对身旁副官说,语气更像自我警醒,“当战友以生命创造战机时,唯一的回应,便是拼尽全力将这份战机最大化。”副官分明看见,这位素来追求极致效率的舰长,指尖正微微收紧,泛出白色。
“黄金天平号”舰桥上,杜瓦尔盯着传感器传回的“深渊号”受损影像,黑色母舰的右舷被浓烟与狂暴的能量电弧包裹,至少四座主推进器彻底失效,庞大的舰体在星空中迟缓挪动,第一次褪去了不可一世的威慑,显得笨拙而狼狈。
“计算‘深渊号’当前机动能力,”杜瓦尔下令,声音里褪去了往日算计的圆滑,只剩冰冷的务实,“再算——若我们从四十五度角切入,避开其尚存的近防火力盲区,发射全部剩余鱼雷,命中受损区域的概率。”
“长官?”战术官满脸惊愕地抬头。克洛诺斯舰船的战斗准则向来是“以最小代价换最大收益”,这个角度近乎贴着敌方火力网边缘冲锋,与自杀式攻击无异。
“计算。”杜瓦尔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没有多余解释。
他没说的是,方才目睹那艘深蓝色护卫舰义无反顾撞向“深渊号”时,脑海中闪过的不是战术模型,不是成本核算,而是一句被克洛诺斯商人奉为底线的古老谚语:“当有人用身躯为你挡住箭矢,你至少该握紧手中的箭,狠狠射回敌人胸膛。”
“星耀号”舰桥内,罗曼诺夫将军的手指在全息战术台上飞速滑动,一道道指令被精准下达,重新编织起联盟舰队的攻防体系。
“‘守望者号’残骸区域的护卫舰群,立即向旗舰靠拢,组建第二防御圈,掩护友舰修整!”
“第三驱逐舰群,左翼展开,以密集防空火力掩护‘炽天使号’突进,不许放一艘敌舰靠近其侧翼!”
“所有剩余战机,集中火力突击‘深渊号’受损引擎区域,我要把那里炸成一片炼狱,让它连撤退都难!”
每一道命令都清晰果断、掷地有声。此前因犹豫、妥协滋生的混乱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酷的作战效率。雷毅用一百七十二条生命换来的三分钟,他要榨干每一秒的价值,绝不让这份牺牲沦为空谈。
联盟舰队开始有序机动,不再是各自为战的散沙,而是一台缓缓启动、齿轮咬合的战争机器。艾瑞安帝国的巡洋舰群组成锋利的楔形阵,如同出鞘的利剑,从右侧迅猛切入敌方战线,能量炮火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人类联邦的驱逐舰群在左翼铺开防线,导弹与近防炮协同作战,为主力舰扫清障碍;克洛诺斯及其他小文明的舰船虽老旧、数量有限,却精准填补了防线空隙,用骚扰射击不断打乱敌方阵型,为主力部队争取时间。
“深渊号”显然没预料到联盟舰队的骤然蜕变。
它的护卫舰群慌忙收缩阵型,试图将受损的母舰护在中央,可联盟的攻势既猛且密,协同默契远超以往。一支敌护卫舰小队刚想填补右翼空缺,便被“炽天使号”率领的三艘巡洋舰截断后路,在交叉火力中瞬间化为火球,残骸碎片在星空中四散飘零;另一支妄图从后方包抄的敌舰编队,撞上了人类联邦重新集结的防御线,密集的导弹与能量光束倾泻而下,将其彻底撕碎。
而“深渊号”本身,成了所有火力的焦点。
战机群如蝗虫般扑向它的受损区域,将剩余的导弹、鱼雷尽数倾泻进破裂的装甲缝隙;驱逐舰在安全距离外展开远程炮击,每一轮齐射都精准瞄准引擎阵列的薄弱点,不断扩大伤口;巡洋舰主炮虽无法击穿母舰主装甲,却持续轰击同一区域,一点点啃噬着“磐石号”用生命撞开的缺口,让损伤层层蔓延。
“护盾恢复进度?”罗曼诺夫沉声问道。
“百分之八十九,将军!预计二十秒后完全恢复!”通讯官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振奋。
“足够了。”罗曼诺夫的目光死死锁在战术星图上“深渊号”舰首的主炮标记上,“通知所有舰船,‘星耀号’护盾完全恢复的瞬间,发起总攻!所有可用火力,集中轰击‘深渊号’主炮区域——我要让它彻底报废,再也无法瞄准任何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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