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像通风管道里黏腻的霉菌,看不见摸不着,却裹着陈腐的腥气,往人骨头缝里钻。基地里谁都能闻到点不对劲的味,但最先攥住这股味的,是秦虎。
这位以“拎着砍刀追畸变体三公里不换气”闻名的护卫队长,此刻却像头被捆住的焦躁黑熊。铁塔似的身子杵在林烬办公桌前,磨得发亮的指节攥得发白,粗犷的脸膛上没了往日的悍气,只剩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他刚跑完六个巡逻区,带回的不是“一切正常”的勤务报告,是基层弟兄们压在嗓子眼的半筐怨气。
“首领,下面的风歪了!”秦虎的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滚了滚,像怕惊飞了墙缝里的虫,“都在传新枪和净水的事,说资源全往新军和核心区堆,把咱们这些老弟兄当垫脚的石头!”
林烬正盯着净水管道扩展图出神,笔尖在西三区的管道节点上顿了半秒。他抬眼时,眸子里没半点波澜,只有久经生死的沉定:“具体说,谁在传?传的什么?”
“老队员怨装备没更新,拿着卡壳的旧枪守外围;原帝国降兵嫌净水管道铺得慢,西三区到现在还得挑水喝。”秦虎尽量挑客观的话说,眉头拧成疙瘩,“更邪门的是,有人嚼舌根说您‘任人唯亲’,只信自己带出来的老底子。我私下查了,流言源头散得像沙子,可每句都踩在点子上,起得不正常!”
办公室里只剩通风系统的低沉嗡鸣。林烬突然起身,踩着军靴走到强化玻璃窗前——外面阳光晃眼,新军训练场的淡蓝色脉冲束闪得刺眼,净水区的施工队正抬着管道欢呼,连空气里都飘着庆祝的热气。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下,偏生藏着毒。
“秦虎,你处理过伤口里的脓包吗?”林烬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秦虎一愣:“见过,青囊大夫处理过。得把脓挤干净,不然烂到骨头里。”
“你说得对。”林烬转过身,眼底没有愤怒,只有深潭般的冷寂,“现在去敲打传话的小兵,就像在脓包上涂药膏——看着消了红肿,里面的腐肉还在烂。要治根,就得把脓包捅破,把烂肉挖干净。”
秦虎的眼睛猛地亮了——他懂了。
“管道铺设顺序、新军补给配额,这些都是后勤核心数据,普通士兵连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编得有鼻子有眼?”林烬指尖敲着桌面,节奏沉稳得像在算棋盘上的死局,“背后有人在挑事,而且藏得极深。现在抓几个小角色顶罪,打草惊蛇,正主就会缩回洞里,下次再出来就更难抓了。”
“您是想……引蛇出洞?”
“让他们闹!”林烬眼中闪过一道锐光,像刀出鞘,“让他们串联,让他们觉得占了理,让他们把藏在暗处的同伙都叫出来。我要亲眼看看,哪些人是真有怨气,哪些人是被裹胁,还有哪些人,是藏在咱们肚子里的毒蛇!”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资源分配、新军优先级、管道顺序——一概不变!”
“可人心散了怎么办?”秦虎还是急,“万一有人在训练时耍滑……”
“没有万一。”林烬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碾压一切的力量,“黎明基地能活下来,靠的不是人人满意,是清晰的规矩和能打胜仗的力量。靠几块肉、几桶水买不来真忠诚——那是在尸山血海里跟你拼过命,才焐热的信任。真正的自己人,经得起这点考验;经不起的,早走早干净。”
秦虎喉头狠狠滚了一下,黝黑的脸膛涨得发红,猛地抱拳砸在胸口,军靴磕得地面脆响:“是!首领!我明白了!保证盯紧这群杂碎,一个都跑不了!”
秦虎刚走,林烬就按了桌角的通讯器。半小时后,办公室的合金门接连打开——石头抱着胳膊闯进来,阿雅手里还攥着情报终端,鹰眼肩上扛着没卸的狙击枪,最后进来的是影子,怀里抱着平板电脑,永远低垂的眼睛里藏着看透一切的光。
林烬没绕弯子,把流言和“引蛇出洞”的计划摆了出来。
“哪个孙子敢嚼首领的舌根!”石头一巴掌拍在桌角,震得桌上的能量笔都跳了起来,粗嗓门炸得人耳朵疼,“我带几个兄弟去宿舍区逛一圈,谁再敢逼逼,直接扔去守最外围的畸变体巢穴!”他对林烬的忠诚是刻进骨头里的,容不得半点亵渎。
“别冲动,会打草惊蛇。”阿雅蹙着眉,指尖在情报屏上划动,新兵抱怨的录音片段在屏幕上滚动,“监听显示新军里也有杂音了,要是影响训练进度,下个月的清剿任务就没法执行。”她的顾虑永远贴在实处,每句话都踩着基地的生死线。
“扛不住几句闲话就分心的,不配拿脉冲枪。”鹰眼靠在墙边,指尖转着的子弹壳突然停住,冷光扫过众人,“让暗处的虫都爬出来,省得我们一个个去翻石头找,更省心。”
“异常言论有17个传播节点,全是‘间接传话 模糊暗示’,没留下直接通讯记录,但节点之间的人员交叉率高达42%。”影子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虚拟面板上跳出密密麻麻的传播链路图,“需要启动二级监听,追踪交叉人员的动向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