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和二十年,冬。】 【大曦开国女帝与其皇夫,于寝宫内携手而逝。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炭火温红。】 【顾南乔闭上眼前,最后的感觉是谢宴那只干燥、温暖、握了一辈子的手,以及他那句从未变过的承诺:“乔乔,别怕,我在。”】
意识沉入无尽的黑暗。 温暖逐渐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 像是从云端坠入深渊,又像是赤身**被扔进了万年冰窟。
“……孽徒顾南乔,残害同门,心术不正。” “今日,本尊便替天行道,取你剑骨,以救婉儿性命。”
一道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顾南乔的耳膜。 这声音……好熟悉。 清冷、低沉,如玉石相击。 是谢宴? 不,谢宴从来舍不得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顾南乔猛地睁开眼。 入目不是熟悉的寝宫罗帐,而是一片苍茫刺眼的云海和森然耸立的诛仙台。 她也没躺在温暖的龙床上,而是四肢被粗大的锁魂链贯穿,像只待宰的牲畜一样,被死死钉在布满符文的石柱上。 鲜血顺着手腕和脚踝流下,染红了脚下的白玉台。 剧痛。 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嘶……”顾南乔倒吸一口凉气,大脑瞬间清醒。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 他长发如墨,未束发冠,仅用一根白丝带随意系着。五官俊美得不似凡人,眉眼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霜雪之意。 那张脸,赫然与谢宴一模一样! 只是,那双曾经满是宠溺和爱意的凤眸,此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只有漠然,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或者……一件即将报废的工具。
【滴——新世界载入成功。】 【当前世界:苍澜修仙界。】 【身份:玄天宗·柳尘仙尊(沈宴)的关门弟子,顾南乔。】 【你的师尊沈宴,为了救身中奇毒的“天命之女”林婉儿,决定剖出你天生的“至尊剑骨”做药引。】
系统的提示音像一道惊雷,炸开了顾南乔的记忆。 上一秒,她还是被谢宴捧在手心里宠了一辈子的女帝。 下一秒,这个顶着谢宴脸的男人,拿着剑指着她的丹田,要挖她的骨头去救别的女人? 呵。 好得很。 这反差,真是刺激得让她想笑。
“师尊……” 顾南乔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破碎。 听到这声呼唤,对面的白衣男人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很快被某种天道法则强行压制下去。 沈宴(柳尘仙尊)握紧手中的断念剑,剑尖泛着寒芒,直指顾南乔的腹部。 “南乔,别怪为师。” 他声音淡漠,像是神明在宣判,“婉儿身中魔毒,唯有至尊剑骨可解。你是她的师姐,理应牺牲小我,成全大义。” “牺牲?” 顾南乔笑了。 她笑得凄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想起了上一世,谢宴为了救她,在暴雪中解开衣衫用体温温暖她;想起了他在战场上为她挡箭;想起了他说“江山给你,命也给你”。 而现在,这个男人说:“我要你的骨头,给别的女人治病。”
“若我不愿呢?” 顾南乔抬起头,那双沾满血污的桃花眼里,最后的一丝温情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寒冰和嘲弄。 沈宴眉头微皱,似乎对她的反抗感到不悦。 “由不得你。” “这剑骨,是你欠宗门的。今日,本尊亲自动手。” 说完,他不再废话,手中的断念剑猛地刺出! “噗嗤——” 长剑贯穿了顾南乔的左肩,将她死死钉在石柱上。 沈宴一步步走近,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掌,掌心凝聚起一团耀眼的白光,那是灵力化作的手术刀,即将剖开她的丹田。
顾南乔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 这双手,曾为她洗过脚,为她描过眉,为她执过玉玺。 如今,却要来掏她的心窝子。 “沈宴。” 顾南乔突然开口,不再叫师尊,而是直呼其名。 她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 “你想要这块骨头是吗?” 沈宴动作一顿,心口莫名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碎裂离去。但依旧冷冷道:“是。”
“好。” 顾南乔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 “那我就给你。” “不过……是我不要的垃圾,赏给你的!”
话音未落,顾南乔猛地调动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不是为了防御,而是——逆转经脉,自爆丹田! “轰!” 一股狂暴的灵力波动在她体内炸开。 “你要干什么?!”沈宴脸色大变,下意识想要收手。 但晚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诛仙台上响起。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顾南乔竟然硬生生用内力,将自己体内那块世人梦寐以求的“至尊剑骨”,震成了粉末!
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溅了沈宴一身一脸。 原本无瑕的白衣,瞬间染上了点点猩红,如寒梅绽放。 顾南乔浑身是血,气息奄奄,但她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沈宴,你看清楚了。”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口血沫吐在他那张高高在上的脸上。 “这剑骨,我宁愿毁了喂狗,也不会给你救那个贱人。”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若我不死……定要毁了你这满口仁义道德的玄天宗,杀了你这负心薄幸的伪君子!”
“南乔!!!” 沈宴瞳孔骤缩,灵魂深处的封印仿佛被这一幕强行冲破了一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但顾南乔已经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 她震断了身上的锁魂链,身子向后一仰。 身后,是深不见底、罡风肆虐的万魔渊。 红衣如血,决绝如蝶。 她带着那最后的一抹嘲讽笑容,毫不犹豫地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只留下诛仙台上,那个手持长剑、满身是血、神情瞬间从冷漠崩塌为惊恐的男人,对着空荡荡的悬崖,伸出了手。 却什么也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