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椒房殿——这座象征着皇后尊荣、历代后宫之主所居的正宫,沈安安几乎是被采莲和采荷一左一右半搀扶着进入内殿的。
那身华丽至极的皇后礼服和那顶沉得几乎要压断脖子的九龙四凤冠,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尤其是在她尚有孕在身的情况下。
“快,快帮本宫把这身行头卸下来。”一进内室,屏退了多余宫人,只留了心腹伺候,沈安安便忍不住轻声催促,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采莲采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她取下那顶价值连城却也沉重无比的凤冠。
当凤冠离头的那一刻,沈安安只觉得头皮一松,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
接着是解开层层叠叠的礼服。
繁复的系带、厚重的衣料一件件褪下,换上早已备好的柔软轻便的常服,沈安安这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卫褚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他没有说话,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从她因疲惫而微蹙的眉头,到她卸下重担后放松的轻叹,再到她换上常服后略显单薄却更显柔美的身姿。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太过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让沈安安想忽略都难。
她不经意间抬头,正对上他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眸,脸上蓦地一热,不由自主地飞起了两抹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有些羞赧地垂下眼睫,下意识地避开了他那几乎能将人溺毙的视线。
看着她这副难得的小女儿情态,与方才在太和殿前母仪天下、端庄威仪的模样判若两人,卫褚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因一整日的典礼略带沙哑,却更添磁性。
他缓步走近,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方才被凤冠压得有些泛红的额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累了?”他问,声音低沉而温柔。
沈安安轻轻点了点头,老实承认:“嗯,这凤冠和礼服,比想象中还要重得多。”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抱怨,一点娇嗔,是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流露的真实。
卫褚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轮廓滑下,最终停留在她依然泛着红晕的颊边,拇指轻轻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
他的眼神暗了暗,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深情与显而易见的**。
“安安,”他唤着她的名字,语气郑重而充满了情感,“你今天……真美。”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描绘着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唇瓣,最终再次对上她因羞涩而水光潋滟的眸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无奈的喟叹和滚烫的暧昧:
“美得让朕……恨不得立刻就将你就地正法。”
这四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暗示和强烈的占有欲,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沈安安的心尖,让她的心跳骤然失序,脸颊上的红晕瞬间加深,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
她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深意,羞得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揽住了腰肢,轻轻带入了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熟悉的龙涎香气。
沈安安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小声嘟囔着,带着明显的娇嗔和提醒:“陛下……臣妾还……还怀着身孕呢……”
卫褚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发出一声既满足又带着些许煎熬的叹息:“朕知道。”
他的大手轻柔地覆上她的小腹,那里尚且平坦,却孕育着他们新的骨血。“所以朕只能忍着。” 语气里充满了克制,却也带着无限的期待。
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等你平安生产,身子养好了……朕今日欠下的,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这近乎无赖的情话,让沈安安在他怀里羞得无地自容,忍不住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却惹来他更低沉愉悦的笑声。
……
翌日,按宫规,新后受册封,众妃嫔需前往椒房殿正式拜见、恭贺。
椒房殿内,沈安安已端坐于正殿主位之上。
经历了昨日的疲惫与休整,加之系统药剂的效力,她气色恢复得很好,眉眼间虽仍带着一丝孕中的柔倦,但更多的是身为皇后的雍容与沉静。
“宣妃、柔嫔、温才人及各位小主觐见——”殿外,内侍高声通传。
以宣妃和柔嫔为首,一众妃嫔鱼贯而入。
她们皆身着正式的宫装,神色恭敬,依着位份高低,向端坐于上的沈安安行大礼参拜。
“臣妾等叩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安康,千岁金安!”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沈安安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这些都是她熟悉的老熟人了,只是如今,她们跪拜的,是她。
“众位妹妹平身,赐座。”沈安安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谢皇后娘娘。”
妃嫔们谢恩后,依次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落座。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和拘谨。曾经她们中的一些人,或许还刁难过这位当时只是小小宝林的沈安安,如今却要跪伏在地,尊称一声娘娘,心中自是百味杂陈。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阿史那云。
她性格直率,起身再次行礼,声音洪亮,带着草原儿女的爽朗:
“皇后娘娘,昨日大典,您真是威风极了!我们突厥人最佩服的就是有本事、有气魄的人!您当皇后,我阿史那云心服口服!”
她一挥手,身后的宫女捧上一个锦盒。
“这是我们突厥的贺礼,一柄镶宝石的黄金匕首,寓意斩断厄运,守护平安。还有几张最上等的雪狐皮,给您和小皇子小公主们做冬衣保暖!”
这份礼物带着鲜明的异域风格,直接而真诚,一如宣妃的为人。
沈安安含笑让采莲接过:“宣妃妹妹有心了,这份贺礼本宫很喜欢,快请坐。”
接着是柔嫔赵婉如。她起身,仪态万方地行了一礼,声音温柔似水:
“臣妾恭贺娘娘正位中宫。娘娘德行昭彰,深得帝心,实乃六宫之幸,臣妾等之楷模。”
她身后的宫女捧上的是一套精心包装的文房四宝。
“臣妾娘家偶得一方前朝古砚,听闻娘娘闲暇时亦喜读书写字,特献上,并辅以湖笔、徽墨、澄心堂纸,望娘娘不弃。”
“柔嫔费心了。” 沈安安微微颔首,神色平和。
随后,其他位份较低的妃嫔,也纷纷献上贺礼。
多是些精致的首饰、摆件、绫罗绸缎,虽不算出奇,但也中规中矩,态度比之从前已是天壤之别,带着明显的讨好与敬畏。
最后上前的是温玉衡。她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
抬起头时,眼圈微微发红,看着沈安安,声音带着哽咽和由衷的喜悦:“姐姐……不,皇后娘娘!玉衡……玉衡真替您高兴!”
她献上的礼物别具一格,并非贵重物品,而是一套亲手缝制的小衣裳,看尺寸是给即将出生的婴孩的,针脚细密,用料柔软,上面还绣着憨态可掬的吉祥图案。
“娘娘,玉衡手笨,比不上宫里的绣娘,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小皇子或小公主能穿着舒服……”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份礼物,在所有华贵的贺礼中显得格外朴素,却也格外真挚动人。
沈安安心中暖流涌动,亲自起身,虚扶了她一把,柔声道:
“玉衡,你有心了。这礼物本宫最喜欢。”
温玉衡用力点头,眼中泪光闪烁,却是开心的泪水。
接受完众妃嫔的朝拜和贺礼,沈安安又依例训诫了几句,无非是一些场面话,便让众人退下了。
妃嫔们行礼后依次退出椒房殿。
沈安安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贺礼,对采莲道:“将礼物都登记造册,收入库房吧。宣妃送的狐皮和温才人做的小衣裳单独拿出来,本宫自有安排。”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