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上任后发起的雷霆万钧的调查风暴,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刀,沿着大风厂、山水集团、惠龙集团的脉络,迅速切入赵家势力在京州乃至汉东肌体的最深处。
账户冻结、高管被约谈、项目停工、合作伙伴避之不及……一连串的组合拳打得赵瑞龙眼花缭乱,肝胆俱裂。
往日里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的山水庄园,此刻门可罗雀,弥漫着一种末日将临的死寂。奢华依旧,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衰败和恐慌气息。
高小琴尝试联系的几条隐秘出境渠道,几乎在同时被反馈“风险极高”或直接中断。技术侦查的电磁屏蔽如同无形的牢笼,将这座庄园与外界隔绝。
赵瑞龙像一头被困在精美牢笼里的绝望困兽,在“红楼”内疯狂地踱步,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昂贵的古董、名画、水晶器皿变成一地狼藉。咆哮、咒骂、痛哭流涕,都无法缓解那几乎要将他心脏撕裂的恐惧。
“跑!必须跑!再不跑就死定了!”这个念头在赵瑞龙混乱的大脑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迫切。他不再寄希望于父亲赵立春那可能已经失效的庇护,也不再幻想能用金钱摆平祁同伟。他现在只想逃离汉东,逃离中国,去一个祁同伟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小琴!快!把最后那点现金和东西收拾好!我们今晚就走!从后山那条小路,我有安排!”赵瑞龙眼睛通红,对着同样面色惨白的高小琴低吼道。他知道庄园正门肯定已经被盯死,只能寄希望于那条只有极少数心腹知道的、通往山后密林的隐秘小径。
夜色深沉,乌云遮蔽了月光。山水庄园沉浸在一片不祥的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点灯光,如同鬼火。
赵瑞龙和高小琴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背着两个塞满了现金、珠宝和伪造证件的背包,如同惊弓之鸟,悄无声息地溜出红楼后门,熟门熟路地绕过监控死角,朝着庄园深处那片黑黢黢的后山摸去。
冷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恐怖。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心跳如擂鼓,任何一点异响都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眼看那片象征着自由的密林就在前方,穿过它,就有一条事先安排好的接应车辆在等候。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树林边缘的刹那,几道雪亮的光柱如同利剑般,毫无征兆地从前方和两侧的阴影中猛然射出,死死地锁定在他们身上!
强烈的光线刺得赵瑞龙和高小琴瞬间失明,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心脏骤停!
“赵瑞龙!高小琴!站住!你们被逮捕了!”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在光柱后方响起。
随着话音,十几名全副武装、身穿作训服的特警如同幽灵般从树林和岩石后现身,呈扇形包围上来,枪口冷冷地对准了他们。为首的,正是京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王坚!
他一身作战服,脸上涂着伪装油彩,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强光映照下,亮得吓人。他手中拿着逮捕令,一步步走上前,声音在夜风中清晰无比:“赵瑞龙,高小琴,你们涉嫌非法经营、行贿、操纵证券市场、洗钱等多项严重罪名,经汉东省人民检察院批准,现依法对你们执行逮捕!”
“王……王坚?!”赵瑞龙看清来人,如同见了鬼,惊骇欲绝,“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王坚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赵总是不是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在金山县,需要看你们脸色的小警察?或者,是那个被你们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市局副局长?”
他目光如刀,扫过面无人色的赵瑞龙和高小琴:“祁书记早就料到你们狗急跳墙,会有这一出。这条小路,还有你们可能尝试的其他逃跑路线,早就被我们布控了。今晚,你们插翅难飞!”
原来,祁同伟在部署全面调查的同时,早已命令王坚,利用其分管治安和部分刑侦工作的便利,以及祁同伟对其绝对的信任,秘密调集最忠诚可靠的特警力量,对山水庄园所有可能的出口,尤其是这条隐秘小路,进行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潜伏监控!守株待兔,只等赵瑞龙自投罗网!
“不!我不信!你们不能抓我!我是赵立春的儿子!我爸……”赵瑞龙歇斯底里地叫嚷,做最后的挣扎。
“赵立春?”王坚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一种宣告式的威严,“就在三个小时前,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发布消息,赵立春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在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他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还指望他?”
轰!!!
这个消息,比被当场抓获更让赵瑞龙绝望!他最后的精神支柱和幻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和颤抖。高小琴也面如死灰,手中的背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王坚一挥手:“铐上!带走!”
训练有素的特警队员上前,干净利落地给两人戴上手铐,押上早已等候在不远处的装甲防暴车。雪亮的车灯刺破黑暗,引擎轰鸣,载着这对曾经在汉东翻云覆雨、如今却沦为阶下囚的男女,驶向法律的审判台。
赵瑞龙落网的消息,如同最后一颗定盘星,彻底奠定了汉东风暴的结局。
几乎在赵瑞龙被捕的同时,赵立春也被正式采取了留置措施。这位曾经权倾一时、在汉东经营多年的封疆大吏,面对中央纪委办案人员出示的证据和严肃的问询,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威严。
高育良的揭发、祁同伟系统调查取得的赵瑞龙等人关于向其行贿、利用其影响力违规操作的大量证词和书证、以及其自身其他问题的线索,形成了一条清晰而致命的证据链。
赵立春的倒台,标志着以他为核心的“汉东赵家”政治势力,在经历了大风厂事件、欧阳菁案、赵瑞龙案等一系列连环打击后,终于被连根拔起,彻底土崩瓦解。汉东省持续数年、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和**网络,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汉东省委,沙瑞金办公室。
沙瑞金和祁同伟并肩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晨曦微露。王坚的捷报已经传来,赵立春被查的消息也已确认。
“同伟啊,这一仗,打得很漂亮,也很艰苦。”沙瑞金感慨道,“赵家这个毒瘤,总算被我们剜掉了。汉东的天,可以亮堂一阵子了。”
祁同伟神色平静,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凝重:“沙书记,这只是清除了最大的障碍。汉东百废待兴,改革发展的路还很长,沉疴积弊也非一日可除。京州的工作,省委的工作,都才刚刚开始。”
沙瑞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骄不躁,居安思危,很好。接下来,稳定局面、恢复经济、深化改革、改善民生,都是硬骨头。你这个新任副书记兼京州市委书记,担子不轻啊。”
“请沙书记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祁同伟郑重承诺。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祁同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摆放着厚厚的关于京州未来发展规划的初步构想。窗外,京州城在朝阳下苏醒,车流渐密,充满了生机。
他拿起笔,在稿纸上缓缓写下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破旧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