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
从陈默走进这里,整整七十二小时过去了。
这期间,无人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龙悦封锁了整个区域,连一只海鸟都飞不进去。
王正国数次试图进入,全被门口的哨兵挡了回去。
他向上级发出的数封措辞严厉的举报信,也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简报室里那群专家,起初还拍着桌子,商讨如何制止这场闹剧。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争吵声渐渐平息。
所有人都被悬念攫住了心神。
他们开始频繁望向三号车间的方向,眼神从鄙夷、愤怒,慢慢转为好奇,最后竟化作一种焦灼的等待。
而此刻,子宫的中心,那头钢铁巨兽终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它静静地趴伏在那里。
外形依稀残留着05式两栖突击车的影子,但整个轮廓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异变。
车体更低矮,线条更凌厉,如一头贴地潜行的巨兽。
原本的炮塔被一个更扁平、更复杂的全新结构取代。
除了那根黑洞洞的主炮炮口,侧面还多出了一具布满奇异线圈的科幻短管装置——电磁轨道加速副炮。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装甲。
那并非钢板,而是一种暗哑的黑色材质。
在车间顶灯的照射下,它的表面没有反射出任何金属光泽,反而化作一片黑暗,吞噬着所有投射其上的光线。
装甲表面布满了精密的纹路,宛如活物肌体的脉络。
在某些节点处,还嵌着蓝幽幽的微光单元。
赵国邦和李长庚两位泰斗站在十米开外,屏住了呼吸。
他们身后,是十多位从全国各地抽调而来的顶尖专家,此刻全都石化当场,一动不动。
王正国也在。
他站在人群的最后,脸色阴晴不定,镜片后的双眼死死锁着那台怪物。
目光中既有工程师看到全新造物的本能吸引,又有对这种野蛮生长方式的强烈抵触。
龙悦则站在离车体最近的地方,双手抱胸,军靴的鞋尖一下下轻磕着地面。
她在用这种方式,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她从这台静默的机器上,嗅到了一股和麒麟V3.0截然不同的气息。
麒麟如利刃刺客,轻盈致命。
眼前之物,却是壁垒山峦,是足以压垮一切的纯粹重量与力量。
车间里唯一的活物,似乎只有陈默。
他正半跪在车体侧面,将一根粗大的数据线插入一个刚刚闭合的接口。
他的黑色工程包扔在一边,那台看似普通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正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刷新。
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
他身上那件黑色T恤早已满是油污和汗渍,眼眶下是青黑。
但他的手,稳定得毫无人性,不见一丝颤抖。
“咔哒。”
数据线锁死。
车间里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这声轻响,猛地抽搐了一下。
陈默站起身,走到笔记本前,没有看任何人,平静地敲下了回车键。
【玄武单元-001号,初始化程序启动】
【生物电模拟神经索接驳完毕】
【共工材料活性注入,能量回路自检】
【10%…30%…70%…100%】
一声低沉的嗡鸣自地心深处传来,在车间内回荡。
那台被称为玄武的战车,动了。
最先动的,并非履带或炮塔,而是它的皮肤。
装甲表面那些脉络般的纹路,由内而外地亮起微光。
光芒一闪而过,最终稳定成一种深邃的幽蓝。
蓝光在纹路中流淌,从车首到车尾,再从车尾汇聚到炮塔,完成了一个完整的呼吸循环。
整片装甲的表面,竟化作某种粘稠的流体,泛起肉眼可见的水波状涟漪。
光线照在上面,不再被吞噬,而是发生了奇异的扭曲,让整个车体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的天!”
材料学泰斗李长庚,一把抓住旁边助手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对方的肉里。
他的声音在发颤,像在目睹神迹。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随着装甲表面光芒的明暗流转,整个车体正在进行一种极其细微的、富有韵律的起伏。
这不再是一堆钢铁零件的组合体。
王正国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他大脑的每一颗处理器都在疯狂运转,试图用毕生所学去解析眼前的景象。
但他得出的结论,让他的世界观发出了崩裂的脆响。
“这种非刚性形变……不符合任何金属物理特性!”
“这不是物理,这是生物!”赵国邦往前抢了两步,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精光。
他死死盯着那些流淌的蓝色纹路,声音嘶哑。
“能量!它在自我调整能量分布!那些纹路就是它的血管!”
就在这时,陈默抬起头,目光扫过那群呆若木鸡的专家,最后落在了王正国的脸上。
“王总工,”他开口,声音因长时间未曾说话而有些干涩,“你之前担心的底盘承重问题,现在可以再评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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