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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汁般的夜色里，几辆黑色轿车滑到老厂房外。
普通牌照是它们唯一的伪装。
车上下来一群便装人员，神情冷峻，动作利落。
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迅速扼守住厂房的所有出入口。
没有警灯，没有喧哗。
李伟站在那扇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前，只一个冷漠的手势。
一名技术人员上前，特种工具在老旧的锁芯里一番捣弄，几分钟后，伴随一声脆响，门开了。
“行动。”
李伟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寒意。
“名义是突击安全生产风险排查。”
“所有文件、账本、电脑、储存设备，全部封存带走，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调查小组如狼群般涌入沉睡的厂房。
他们戴着白手套，手持强光手电，光柱在黑暗中交错切割，展开地毯式搜查。
财务专家直奔那间简陋的办公室，目标是传说中的第二套账本。
技术人员则连接上每一台老旧的电脑，试图从硬盘深处恢复那些被删除的秘密。
其余人翻箱倒柜，连墙角的蜘蛛网都用勘察灯扫了一遍。
一个小时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
汇总的消息，让李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组长，账目核对完毕，清晰得像教科书，税款分文不差。启动资金源于陈默爷爷的遗产和银行抵押贷款，所有手续完美无缺。”
“组长，所有硬盘检查完毕，除了游戏就是制图软件，上网记录干净得过分，连个不良网站的弹窗广告都没有。”
“报告组长，仓库只有常规五金件和模型材料，无任何违规或走私品。”
李伟的脸色一分分沉了下去。
这种滴水不漏的干净，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一个在几个月内掀起滔天巨浪的年轻人，他的发家之地，怎么可能像个三好学生的房间，连一张废纸都找不到？
这只说明一件事。
陈默的城府，远超想象，他早已抹掉了一切痕迹。
“继续查！我不信他能飞天遁地！”李伟低声命令，烦躁感在他的胸口积聚。
就在这时，一名调查员在积满灰尘的铁皮柜最底层，有了发现。
那是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文件夹，边角已经受潮发霉。
“组长，这里有东西！”
李伟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他接过文件夹，吹开积灰，解开封口的棉线。
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秘密账本，更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合同。
而是一叠厚厚的、印刷精美的硬壳图纸和文档。
图纸画风华丽，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上面是各种结构复杂的未来机械和瑰丽的星空。
文档页眉上，印着一行艺术字——“科幻游戏《星尘幻想：贤者之石》世界观及美术设定集”。
李伟愣住了。
一名年轻的调查员凑过来看了一眼，没忍住，嘴角向上撇了撇。
他随手翻动几页，看到“星尘反应堆”、“以太航道”、“幽能护盾”这些名词，脸上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他压着嗓子，对李伟说：“组长，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是不是太高看他了？根子上就是个爱玩游戏的小年轻，这些估计是他自己瞎画的。”
李伟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他拿起一张图纸，上面是一个巨大而繁复的球形装置，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托卡马克-α型约束场概念图”。
他不懂物理，只觉得这名字和这画一样，都透着一股幼稚的中二病气息。
原来如此。
陈默的那些所谓天才灵感，源头就是这些不切实际的游戏幻想。
他根本不是什么城府深沉的枭雄，只是一个运气好到爆棚的幻想家。
“一堆废纸。”
李伟彻底卸下防备，随手将这份他眼中荒唐的设定集扔在墙角的杂物堆上，准备和其他垃圾一并处理。
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忙活大半夜，就找到一堆中二少年的涂鸦，这让他回去怎么跟刘部长交代？
就在这时，厂房虚掩的大门外传来一阵车轮的“嘎吱”声。
一个佝偻的身影推着破旧的三轮车，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
是住在附近的废品回收员，王大爷。
他跟陈默熟得很，平时就靠来这收点废铜烂铁和纸壳子过活。今晚是被厂里的灯光和人影晃醒的，好奇了一晚上，天快亮了才敢凑过来看看。
王大爷一眼就瞥见了墙角那堆杂物，特别是那叠被丢弃的硬壳纸。
在灯光下，铜版纸特有的光泽亮晃晃的，上面的图案花花绿绿，真好看。
他顿时心疼起来。
这么好的纸，怎么能当垃圾烧了？
他壮着胆子，冲里面喊了一嗓子：“各位领导，行行好，行行好。这……这纸看着还新着呢，扔了多可惜啊。要不……让俺拿回去糊墙？”
李伟正因一无所获而心烦意乱，回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
“拿走拿走！别在这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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