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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三研究所，国家超级计算中心。
服务器机柜墙如沉默的钢铁巨兽，指示灯的幽绿光芒在恒温的空气中交错闪烁。
当屏幕上代表战鹰之颅AI引擎反应延迟的数字，从刺眼的“120ms”雪崩般跌落，最终凝固在“1.37ns”这个数值上时，整个指挥大厅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赵振国少将身躯微微前倾，那双在沙场上见惯了风浪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串数字烙进灵魂里。
他身旁，几位头发花白的院士和总工程师，有的下意识摘下老花镜，用力擦拭着镜片；有的则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嘴巴微张，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老王……你掐我一下。”一位总工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生了锈。
旁边被称为老王的专家，机械地伸出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嘶——！疼！是真的！”
这声压抑的抽气，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引爆了全场。
“1.37纳秒……我的天……”
“这不是打破物理极限，这是把冯诺依曼那堵墙用阳电子炮给轰穿了！”
“这是神迹！绝对是神迹！”
压抑的惊叹和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是龙**工科技的脊梁，每个人都清楚这个数字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这意味着，在未来的战场上，当敌人的高超音速导弹以十马赫的速度袭来时，他们的无人机能在导弹飞过一个分子直径的距离内，就完成发现、判断、规避的全套动作。
这已经不是快了。
这是预知。
赵振国缓缓直起身，他没有加入讨论，只是转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角落里那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年轻人。
陈默正打着哈欠，眼角还带着熬夜的生理性泪水。
仿佛刚才那个颠覆性的成果，对他而言不过是通关了一个有点难度的游戏副本。
“了不起。”
赵振国走到陈默面前，声音低沉而有力。
“陈默同志，我代表军方，代表国家，感谢你。”
他没有说更多华丽的辞藻，但这两个字的分量，在场的所有人都懂。
会议结束后，赵振国将陈默单独留在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后续的‘超维AI芯片’预研项目，我会亲自挂帅，需要什么资源，你尽管开口。”赵振国开门见山。
他看着陈默，这个年轻人总给他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明明有着经天纬地之才，身上却总透着一种“今天午饭吃什么”的散漫气质。
陈默挠了挠头，似乎在思考，然后说出了一句让赵振国差点没跟上的话。
“赵将军，光守着金山，总会引来最贪婪的贼。”
“咱们不能总等着敌人把咱们当成铜墙铁壁来攻。”
赵振国眉头一挑，示意他继续。
“我觉得……咱们可以主动扔一块鲜美的肥肉出去。”陈默找了张椅子坐下，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姿态懒散，但说出的话却字字透着锋芒。
“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个运气好捡到宝、但不知道怎么锁保险柜的胖子。”
“我们要控制他们进攻的方式、时间和地点。”
赵振国目光陡然一凝，瞬间明白了陈默话里的深意。
这小子，不光懂技术，还懂战略！
“你的意思是……战略欺骗？”
“差不多吧。”陈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个1.37纳秒的AI，是我们的王牌，得藏好。”
“但是那个120毫秒的旧版本，在民用领域，可是个降维打击的好东西。”
“咱们把它包装一下，成立一家民用公司，做一款消费级无人机，然后卖到全世界去。”
他伸出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着。
“第一，能赚钱。芯片研发太烧钱了，总不能一直靠国家输血，得自己造血。”
“第二，能把水搅浑。技术一出去，全世界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来，那些潜伏在暗处的眼睛，为了得到这项技术，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行动。他们一动，尾巴就露出来了。咱们就能顺藤摸瓜，看看这藤后面都连着哪些瓜。”
“第三，”陈默的眼神里透出几分狡黠，“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等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偷到手并弹冠相庆的时候，我们真正的杀手锏，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这个计划，代号“惊雀”。
像是在平静的林子里，突然扔出一只羽毛华丽却不会飞的肥雀，吸引所有猎人的目光。
赵振国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中翻江倒海。
他原以为陈默是个被国家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天才科学家。
没想到，这家伙的思维里，藏着的是猎人的狡诈和棋手的深远布局。
“好一个惊雀计划！”赵振国一拍大腿，“我同意了！你放手去做！安防和反谍方面，九局会全力配合你。”
“你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这家民用公司的创始人、cEo，就由你来当。”
陈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啊？还要当cEo？这么麻烦？我只想打打游戏啊……”
赵振国被他这秒切的咸鱼状态气笑了：“少废话！这是命令！”
“你这只肥雀，也得由你自己来当诱饵！”
……
当天深夜，陈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焕然一新的精诚前沿科技厂区。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夏晚晴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在等他。
看到陈默进来，她站起身：“回来了？赵将军找你谈了很久。”
“嗯，谈了点生意。”陈默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
“准备开个分店，卖点小玩具，赚点零花钱。”
“小玩具？”夏晚晴有些疑惑。
“对啊，”陈默走到冰箱前拿了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就是那种……会飞的，小鸟之类的。”
他随口说出的形容，配上那副只想躺平的疲态，让夏晚晴一头雾水。
会飞的小鸟？
玩具？
她看着陈默脸上那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又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她完全看不懂的深邃，心中的迷雾反而更浓了。
这个男人，就像一个由无数矛盾共同体构成的谜。
越是接近，越是看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