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英的正式拜帖还没来得及送出,一份盖着林晓禾私人印鉴、又附了栖霞谷公印的文书,就先一步送到了他在赤沙镇的案头。
文书的措辞恭敬又坦荡:
“青云宗巡察使皇甫阁下钧鉴:闻上宗巡察驾临赤沙,晓禾学塾上下,本应洒扫庭除,敬迎稽查。奈何谷主林晓禾此前探索险地,不慎负伤,神魂未稳,闭关调理,恐失远迎之礼,深以为歉。
然,学塾自创办以来,所为皆在探究天地之理以惠及众生,行止坦荡,无不可对人言者。为表赤诚,亦为配合上宗厘清地方、整顿秩序之美意,特冒昧恳请:若阁下不弃,可择日莅临栖霞谷,参观指导。
学塾愿开放部分教学区域、基础种植园及公开实验室,以供阁下明察。栖霞谷一应档案账目,亦可随时备查。望阁下体谅学塾拳拳之心,予以接纳。栖霞谷,林晓禾,敬上。”
跟着文书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措辞更正式的公函副本。
这份副本通过百晓楼的渠道半公开传递,几乎是明着告诉赤沙镇的各方势力:栖霞谷主动邀请青云宗巡察使入谷检查。
赤沙镇顿时掀起一阵微妙的涟漪。
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揣测,林晓禾这步棋到底是什么用意。
是迫于压力彻底服软示好?还是另有图谋,想玩什么花样?
巡察使驻地内,皇甫英捏着那份文书,指尖在“坦荡无私,愿请上宗明察”那一行字上轻轻摩挲,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这位林谷主,倒是会反客为主。她是真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是想借我的眼睛,给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看点什么?”
站在一旁的副手低声道:“大人,这会不会是个圈套?栖霞谷近日内部不稳的消息,我们也听到了一些。她这么做,或许是想借您的威势,震慑谷内那些动摇的人心,同时对外摆出和上宗‘毫无芥蒂’的假象?”
“假象?”
皇甫英轻笑一声,放下了文书,“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给了我们一个名正言顺进入栖霞谷核心区域的理由,而且姿态放得极低。我们要是拒绝,反倒显得心虚,或是太过跋扈了。”
他抬眼吩咐:“回复栖霞谷,三日后,本使将率巡察队依约前往‘参观指导’。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是!”
消息传回栖霞谷,不出意料地引发了一阵惊愕和不安。
藏书阁底层的密室里,核心几人再次聚齐,气氛比上一次还要凝重。
“先生!”
石峰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他的伤势还没好利索,声音里带着急意,“为什么要引狼入室?那皇甫英本就来意不明,我们紧闭门户,靠着阵法还能周旋一阵。
主动请他进来,万一他借着稽查的名头,强行索要核心机密,甚至暗中布置什么手段,我们岂不是门户大开,任人拿捏?”
苏晚晴也面带忧色,跟着附和:“是啊先生。示弱迷惑敌人,我们都能理解。但主动敞开大门……这风险实在太大了。学员们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就浮动的人心,恐怕会更加慌乱和恐慌。”
老徐和晓叶虽然没直接开口质疑,但眼里也满是困惑和担忧。
他们信任林晓禾,可这步棋,实在太超出常理了。
林晓禾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镇定。
她手背上的印记在袖中微微散发着温润稳定的光晕,一股难以察觉的能量场悄然铺开,让密室内众人的焦躁情绪,不知不觉平复了些许。
“正因为他是狼,而且是一只戴着‘巡察使’帽子、讲究吃相的狼,我们才要主动请他进来。”
林晓禾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紧闭门户的话,他要是以‘抗命不遵’为由强行破关,我们就落了下乘。阵法能挡一时,能挡一个金丹修士持令强攻多久?到时候,他更能名正言顺地调动更多力量,甚至鼓动谷外那三家一起动手。”
“主动邀请,就不一样了。”
她继续分析,条理清晰,“第一,姿态我们做足了,占住了‘配合’‘坦荡’的理。他要是在明面上过于刁难或者用强,舆论就对他不利。毕竟盯着这里的,不只是他青云宗一家。百晓楼、姜会长,甚至其他大宗门的眼睛,都在看着。”
“第二,”林晓禾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只开放‘部分’区域。哪些区域开放,怎么开放,主动权都在我们手里。我们要让他看到的,正是我们想让他看到的——内忧外患、主心骨重伤、人心惶惶的景象。这比他从外面猜测、从探子嘴里听说,要直观得多,也‘可信’得多。”
“第三,”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只有让他进来,靠近我们,我才能更好地‘感知’他,感知他带来的人,感知他们的真实意图,甚至……感知他们是不是带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新领悟的那些能力,近距离下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老徐若有所思地点头:“先生的意思是,虚虚实实,将计就计?既要让他看到我们的‘弱’,又要暗中摸清他的‘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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