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那抹不祥的暗红,根本不是错觉。
赵大河派出去的侦查哨传回确切消息:赤沙镇方向涌来的修士足有上百人,分属至少三个门派。
除了早有预料的青羽门——秦阳没亲自来,只派了副手带队——还有南离本地的烈风门和厚土宗。
这两家平时跟栖霞谷没什么过节,此刻突然现身,用意再明显不过:要么是迫于青云宗察缉令,来表忠心;要么就是被更大的利益或威胁逼着来的。
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天上的异象。
那暗红色的云絮压根没停着,反倒像人呼吸似的慢慢起伏。
它的范围在一点点扩大,速度慢得几乎看不见,源头却隐隐指向万修冢的方向。
栖霞谷瞬间全面进入临战状态。
防御阵法全功率开启,所有学员按之前的预案各就各位。
老弱病残和重要资料,开始往观测台和刚完工的第一层地下庇护所转移。
整个山谷的气氛紧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一触即断。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一只浑身灰羽、毫不起眼的信鸽,居然冲破了外层幻阵的干扰,歪歪扭扭地落在了观测台的栏杆上。
它腿上绑着的不是常见的竹管,而是一枚指甲盖大小、蜡封得严严实实的玉片。
玉片上刻着个极细微的剑形符号——那是天衍宗剑鸣峰的标记,是沈墨轩的信物。
林晓禾心脏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取下玉片,挥手屏退了左右,只留晓叶在身边。
她往玉片里注入一丝微弱灵力,玉片表面泛起一层涟漪,沈墨轩熟悉却带着疲惫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林姑娘,见信如晤。我已经安全抵达中州,只是这里的形势,比我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青云宗内部,现在对栖霞谷的态度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急灭派’,领头的是戒律堂的周严,还有些激进的长老,以及青羽门背后的势力。
他们主张立刻调集力量,用雷霆手段扫平栖霞谷,抓住你和核心成员杀了,再销毁所有‘异端学说’的痕迹,杀鸡儆猴。在他们眼里,你是动摇宗门根基的大祸根,非除不可。”
“另一派是‘缓剿派’,以我师尊沈星河、外事院的部分高层,还有少数开明长老为首。他们觉得现在天地异变频发,南离的局势很微妙,不该大动干戈激化矛盾。
他们想先对你施压、分化你的人、孤立栖霞谷,同时看看你的‘方法’,到底能不能应对‘门扉灾厄’。要是你自己撑不住垮了,或者证明你的方法没用,再动手也不迟;要是你的方法真有价值……或许还能另做打算。”
沈墨轩的声音顿了顿,透着几分艰涩:“目前来看,‘缓剿派’因为师尊极力主张,还有‘探源派’的部分支持,暂时占了上风。玄胤真人的态度很暧昧,没做最终决断。
但这平衡特别脆弱,‘急灭派’正在到处活动,搜罗你的罪名。而且……他们好像掌握了一些关于你个人的、不寻常的‘证据’,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
“留给栖霞谷的时间不多了。‘缓剿’不是放任不管,而是更阴狠的绞索。外部施压、内部瓦解、断你资源……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不派大队人马,就逼你们自己垮掉,或者露出破绽。
一旦‘缓剿’策略短期内没效果,或者南离的局势变了,‘急灭’的声音肯定会再次起来,到时候恐怕没人能拦得住。”
这消息已经足够沉重,可沈墨轩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更深的凝重:“还有件事,你必须极度警惕。我到中州后,听到个秘闻:大概半个月前,中州的‘天机阁’在一处古秘境里,挖出了一份残破的‘古星图’。
这星图标不是普通的星辰位置,而是几个被尘封的远古坐标。经阁里的宿老初步破译,至少有两个坐标,明确指向南离火泽深处,还标注着‘门’‘眼’‘墟’之类的古文字。”
“这事只在高层小范围内流传,但已经引起了关注。有精通古星象的人推测,这古星图可能揭示了不止一处‘门扉’,或者跟‘门扉’相关的古代遗迹。万修冢……恐怕不是唯一的。”
最后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在林晓禾头顶。
万修冢不是唯一的?
要是还有其他的“门”,或者相关的古代设施,那南离的局势,可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危险多了。
百晓楼执笔者提到的“归墟之眼”,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正在集结的修士,难道只是为了青云宗的察缉令?
还是说……他们也嗅到了古星图指向的机遇,或是危险?
沈墨轩的传讯到了尾声,语气里满是担忧:“林姑娘,古星图的事真假难辨,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一定要小心,火泽深处,恐怕藏着连百晓楼都没触及的隐秘。
什么都比不上保全自己重要。我会尽力在中州周旋,有新消息的话,会再想办法传给你。保重。”
声音消散的瞬间,玉片也化成了齑粉,没留下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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