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防线在嘶吼与碰撞声里摇摇欲坠。
林晓禾和沈墨轩赶到时,秦阳正带着青羽门弟子结成剑阵,把三只长得像剥了皮的野兽、浑身裹着暗红雾气的怪物,拦在破破烂烂的街垒外头。
“它们怕强光!”
沈墨轩一眼就看出了门道,剑锋猛地一震。
天衍宗特有的清正剑气化作数道流光,直斩怪物周身的红雾。
林晓禾没拔剑。
她摸出特制的药囊,用巧劲往怪物脚下的地面一掷。
药囊“啪”地碎裂,混着中和剂的净化药粉一碰到暗红雾气,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冷水泼进了滚油。
一只怪物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秦阳抓住破绽,一剑就刺穿了它的头颅。
“有效!”秦阳大吼一声,“林姑娘,再多扔些!”
战斗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最后一只怪物在剑光和药粉的夹击下,溃散成一滩污浊的脓水。
防线内外早已一片狼藉,青羽门弟子伤了七个,帮忙守防线的县衙青壮更有十多人挂彩,万幸没人丧命。
林晓禾带来的中和剂用掉了大半,但效果彻底得到了验证——它虽不能彻底净化“影蚀”,却能大幅削弱怪物的行动力,给斩杀创造出绝佳机会。
夕阳西下时,众人拖着灌了铅似的身子,撤回了听竹苑。
晓叶一直守在院门口。
看见林晓禾染血的衣摆和苍白的脸色,她的眼圈唰地红了,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哭。
她转身飞快跑进屋里,端出了温水和干净布巾。
“姐……先擦把脸。”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林晓禾接过布巾时,留意到晓叶指尖冰凉。
她看向伤员的眼神里,藏着强压下去的恐惧和茫然。
这个一直跟在身后喊“姐姐”的小姑娘,今天亲眼见了太多超出认知的残酷。
入夜后,伤员陆续安顿妥当。
晓叶默默收拾着院里沾了污血的纱布和空药瓶。
走到墙角时,她的动作忽然顿住——那里扔着一只从伤员身上取下来的临时净化药囊,是战前她亲手帮忙缝制的。
药囊表面沾着暗红污渍,早就没了效用,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药囊。
白天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涌进脑海:怪物撕裂木栅的刺耳声响、伤者痛苦的呻吟、秦阳剑上滴落的黑血……还有姐姐站在最前头,掷出药囊时那专注又冷静的侧脸。
“我做的药囊,只能让人少吸几口毒气。”
晓叶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夜风里的叹息,“可姐姐的药……却能真正伤到那些怪物。”
她想起矿坑那次,姐姐对着裂隙记录数据的模样;想起姐姐把炼丹说成“实验”的样子;想起今天姐姐和沈公子讨论“世界伤口”时,那认真的神情。
那不是修士的高高在上,也不是医者的悲天悯人。
那是一种更清晰、更坚定,也更……有用的东西。
一种能真正抓住问题,然后解决问题的方法。
院门“吱呀”一声轻响。林晓禾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新调配的药瓶,正准备去给伤员换药。
“姐姐。”晓叶忽然站起身,喊住了她。
林晓禾回头,看见晓叶站在月光下,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废弃的药囊。她的眼神,已经不再茫然。
“我想学。”
晓叶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格外清晰,“不是学怎么缝药囊,不是学怎么认草药。我想学你真正在做的那些事——怎么看懂那些‘影蚀’,怎么找出怪物的弱点,怎么做出能伤到它们,甚至治好这个‘世界伤口’的药。”
她往前迈了一步,把废弃药囊放在石桌上,接着后退两步,在林晓禾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请先生教我。”
她没有再喊姐姐,而是用了最郑重的称呼,“我想学能守护珍视之人的‘道’。”
林晓禾怔住了。
月光洒在晓叶仰起的小脸上,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的余悸,却更多了一种破土而出的决心。
这个一直需要被保护的小姑娘,在血与火的边缘,自己找到了想要握紧的东西。
过了许久,林晓禾放下手里的药瓶,伸手扶起了晓叶。
“这条路很难。”
她直视着晓叶的眼睛,认真说道,“没有现成的秘籍,没有保证成功的口诀。你会失败很多次,会被人质疑,甚至可能遇到比今天更危险的情况。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晓叶用力点头,眼眶发亮,“如果今天没有先生的药,没有沈公子的剑,我们可能都活不下来。我想……成为能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只能等着被保护的人。”
林晓禾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记录观察、实验和数据的手札副本。
“先把这个看完。”
她将册子递给晓叶,“从明天开始,每天卯时来我书房。我不保证能教你多少,但只要你问,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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