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片与玉盒的诡异共鸣,像夜空中划过的闪电,劈开深不可测的迷雾,却又留下更多缠绕的谜团。
林晓禾将两件物品重新妥帖收好,指尖残留着石片的冰凉与玉盒若有似无的暗红流光,对陶弘与沈墨轩那位“神秘旧友”的警惕又添了几分。
这两件东西绝非凡品,与星锚碎片的联系千丝万缕,却不知递到自己手中是福是祸,是援手还是更深的陷阱。
笔记失窃的阴影与匿名死亡威胁,让清漪小筑的气氛始终紧绷。
天衍宗增派的护卫日夜巡逻,沈墨轩也调动沈星河一脉的力量暗中追查,可窃贼如同鬼魅,未留下半点有价值的线索。
敌在暗我在明,对方的隐匿与反侦察能力极高,让防备变得格外被动。
就在这内外交困、暗流汹涌之际,一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橄榄枝,悄然递来。
来访者仍是闻道书院的陶弘掌院。
他依旧身着半旧儒衫,神情温润平和,仿佛天机台的惊涛骇浪与近日的风波都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林先生,近日安好?”陶弘拱手为礼,语气里的关切真切自然。
“劳陶掌院挂心,尚可。”
林晓禾将人引入偏厅奉茶,目光落在他朴素的衣袍上,对这位曾主动提供古籍线索、又留下神秘石片的老者,保持着审慎的尊重。
寒暄数语后,陶弘放下茶盏,神色转为郑重,从袖中取出一份以特殊丝帛制成的聘书,朱红的书院大印在灯下格外醒目:“老朽此次前来,是代表闻道书院,正式向林先生发出邀请。”
“书院诚聘先生为‘客座讲习’,无需常驻,每季只需抽暇一至二次,为学子讲授《格物》精要、实证之法,或探讨天地异变的观测推演。束修从优,时间尽可商榷。”
这已是极为优厚自由的聘约,可陶弘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触及核心:“此外,书院在城西听竹巷深处,有一处闲置院落,三进格局,带小型藏书阁与独立药圃。此地虽不及天衍宗别院灵气浓郁、守卫森严,却胜在清静独立,阵法齐全,且与书院本部防御体系相连。”
他望着林晓禾,目光恳切:“若先生不弃,可将其作为中州期间的临时居所与研究室。书院愿无偿提供,负责日常维护与基础守卫。”
提供一个独立据点!
在中州这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耳目遍布的核心地带,一处能自主掌控的独立空间,价值无可估量。
这意味着更多自主权,更少的直接监控,更能进行一些相对隐秘的活动。
林晓禾心中微动,陶弘与闻道书院,显然摸清了她此刻的处境——名声鹊起却危机四伏,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
“陶掌院,书院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林晓禾沉吟道,“只是晚辈如今处境,掌院想必知晓。敌暗我明,风波不断,书院与我牵连过深,恐引火烧身,累及清誉与安宁。”
这是大实话,亦是试探。
闻道书院为何要趟这浑水?
陶弘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露出一丝坦然的苦笑:“林先生直言,老朽亦不讳言。闻道书院立院数百年,以整理古籍、教授实学为业,不涉宗门纷争,不攀附权贵,故能偏安一隅,却也势微力薄,不过是中州的清流点缀。”
他轻叹一声,眼中却渐渐亮起光芒,像是点燃了藏在书卷后的星火:“书院所求非权势富贵,乃学问传承,求真务实之风不泯。
先生所持‘格物致知、实证推演’之道,重观察、重记录、重逻辑、重验证,与书院‘致用为先、有教无类’的理念,可谓殊途同归。
天机台上,先生以事实破虚言,以数据证效用,正是我辈学人梦寐以求的治学态度!”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激动:“如今天地异变、古祸隐现,旧法或有穷时,新途亟待开辟。
先生之道,或许正是应对变局的一线曙光。书院虽力薄,却愿为这曙光提供一方栖身探究的陋室。此非施恩,实乃同道相求,共担风雨。”
陶弘站起身,向林晓禾深深一揖:“风险,书院知晓,亦愿与先生共担。惟愿先生能在此陋室中继续探究天地之理,完善新法。若他日先生之道能惠及天下,书院能附骥尾,播撒学问种子,便不负立院初心。”
话已至此,诚意拳拳,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孤注一掷。
闻道书院看中的,不仅是林晓禾当下的名声,更是她所代表的、可能改变未来的“道”,愿以微薄之力投资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林晓禾沉默片刻,指尖摩挲着桌案纹理,想起栖霞谷初创时的筚路蓝缕,想起那些在霞光下专注实验的年轻面孔。
在这以实力、血脉、传承论尊卑的修行界,闻道书院这般执着于“学问”本身的机构,实属异类,却也难得纯粹。
“掌院厚意,晚辈愧领。”
林晓禾起身还礼,“客座讲习之聘,晚辈应下。至于院落之事,需与沈真人及同伴商议,勘察过后再作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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