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轩那封薄薄的信笺,像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警钟,敲散了凯旋初归的些许松懈。
林晓禾将信中的信息压在心底,面上没露半分,可心里对雷豹、对“灰爪”、对看似平息的青云宗内部暗流,乃至对黑风峡地底那层不明不白的联系,都提足了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外界的反应不会因她的警惕而慢上半分。
栖霞谷在黑风峡的成功,经百晓楼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再加上无数亲眼见证者的口耳相传,如同投入南离火泽这潭深水中的巨石,激起了远超预期的巨大涟漪。
变化首先直观地显现在栖霞谷的门口。
此前围困谷地的三方势力弟子早已撤得干干净净,但谷外并未恢复往日的清静。
相反,每天从赤沙镇乃至更远地方赶来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中有衣衫褴褛、眼神却燃着渴望的年轻散修,有带着子侄、盼着给孩子谋条不同出路的落魄小家族成员,甚至还有些低阶宗门的外门管事,打着“游历”“交流”的旗号,实则是来探听虚实。
求学者,真真切切地蜂拥而至。
他们挤在谷口临时设的接待处,急着打听入学条件、考核方式、学费多少。
尽管栖霞谷此前从没明确收过费,大多是以“研究贡献”或“劳务”来抵扣。
老徐和几位教员忙得脚不沾地,晓叶不得不抽调人手,帮忙登记和初步筛选。
学塾的规模,在成功的光环和现实的迫切需求下,被迫开始筹备迅速扩张。
与此同时,各种合作请求也像雪片一样飞来。
赤沙镇几家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商户,主动派人接洽,想代理栖霞谷出产的一些特色药剂,或是改进后的低阶法器部件。
药王会的姜会长亲自送来贺礼,还含蓄地提出,想在“特定药材规模化种植”和“新型丹药基础研究”上加深合作。
连之前态度冷淡的百炼门,也有一位副长老“顺路”来访,对“净尘衣”的复合材料和“定风波”阵列的部分结构思路,“表达了浓厚兴趣”。
更让人意外的是,一些正儿八经的中小宗门,开始通过隐秘渠道递来橄榄枝。
他们不满足于简单的买卖交易,而是试探着询问更深层的“技术交流”或“定向人才培养”的可能性。
显然,黑风峡一役已经证明,栖霞谷这套“离经叛道”的学问,不只是能在理论上解析世界,更具备应对实际危机的潜力。
尤其是那些日益引人担忧的“门扉”相关灾厄。
在这风雨欲来的大环境下,任何能增强自身生存能力的选择,都值得好好掂量。
谷内,原本略显空旷的校舍和实验室,瞬间变得捉襟见肘。
新的宿舍、教室、工坊亟待规划建设;激增的学员要分班、要制定教学计划;海量的合作意向得评估、筛选、谈判;核心技术的保护和有限开放之间的平衡,更需要小心翼翼地把握。
千头万绪涌来,让刚刚经历恶战、伤员还没痊愈的栖霞谷,陷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战时状态”。
夜已经深了,核心成员再次聚在书房里。
林晓禾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倚在软榻上。
老徐汇报着各类事务的进展和难处,晓叶整理着合作请求的摘要,苏晚晴分析着几个接触宗门背后的真实意图。
赵大河听着这些繁杂的俗务直打哈欠,却还是强撑着精神没走神。
“……粗略估算,眼下明确表达入学意愿,且初步符合基础条件的,已经超过两百人。各类合作请求,轻重缓急不一样,但都得尽快回复。谷里的用地和现有人手,已经严重不够用了。”老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语气里满是疲惫。
“这是好事,也是麻烦事。”
苏晚晴的声音依旧冷静,“声名鹊起,机会自然会来,但也会把我们架到更亮的灯光下,往后每一步都得更谨慎。那些宗门,看似是来寻求合作,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和汲取?”
林晓禾静静听着,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透着振奋的脸庞。
她知道,此刻谷中不少人,包括在座的几位,都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和扩张的兴奋里。但她必须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老徐,苏晚晴说得对。”
林晓禾开口了,声音不算高,却让喧闹的书房瞬间安静下来,“声望这东西,就是把双刃剑。它能给我们带来资源、人力和机会,可同样会招来更多的目光——羡慕的、好奇的、嫉妒的,还有……充满恶意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黑风峡这一趟,我们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暂时挡住了明面上的刀锋。但暗处的觊觎,只会更厉害。
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猜疑、刺探、挖墙脚,甚至更直接的破坏,会比以前多十倍都不止。那些蜂拥而来的求学者里,保不齐就藏着别有用心的人;那些看着热情的合作邀请里,说不定就埋着釜底抽薪的算计。”
她看向晓叶,语气斩钉截铁:“学员筛选,必须宁缺毋滥。背景核查要细,心性观察要久。核心技术区域,防卫等级提到最高,无关人员一律严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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