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三十分,城市还在沉睡。
陆明镜站在镜子前,扣好作战服最后一个扣子。深灰色的面料在晨光未至的房间里泛着冷冽的光泽,触感微凉却柔韧,仿佛第二层皮肤。母亲林婉清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看到儿子这身装束时动作顿了顿。
“这么早就要走?”她的声音里压着担忧。
“集合时间早。”陆明镜接过杯子,温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他注意到母亲眼下的淡青色,知道她又是一夜没睡好。
客厅里,父亲陆青山已经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今天的晨报,但目光并没落在铅字上。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东西都带齐了?”
“齐了。”
沉默在客厅里蔓延了几秒。陆青山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比平时用力了些,手掌的温度透过作战服传来。
“注意安全。”他说,“凡事……多留个心眼。”
陆明镜点点头,背上行军包。包不重,里面只有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和那本从不离身的《上古符文残卷解析》。复习资料已经全部电子化存入巡夜司下发的加密阅读器——那是个巴掌大的黑色平板,功能受限,只能查阅指定书目。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投下冷白的光。
五时二十分,陆明镜抵达约定的集结地点——城西废弃货运中转站。黎明前的黑暗最浓,只有远处高速公路上的车灯划出流动的光带。中转站空旷的水泥地上杂草丛生,锈蚀的铁轨在昏暗天光下像僵死的蛇。
两束车灯刺破黑暗,由远及近。黑色越野车如同暗夜中的兽,无声滑入站内,停在陆明镜面前三米处。车身没有任何标识,车窗是深色的单向玻璃。
副驾驶门打开,一名身着巡夜司作训服的士官跳下车。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寸头,脸颊削瘦,眼神扫过陆明镜时像在检查一件装备。
“编号。”
“见习观察员零九七,陆明镜。”
士官手中战术平板的屏幕亮起蓝光,扫描过陆明镜的虹膜。三秒后,屏幕上跳出绿色确认标识。
“上车。后座。”
陆明镜拉开车门。车内灯没开,只有仪表盘泛着幽绿的微光。孙淼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对他点了点头。陈锋坐在另一侧,正打着哈欠,左臂上还贴着一大块医用敷料。
“够准时的啊。”陈锋含糊地说。
车辆再次启动,驶出中转站。士官从前排递过来三个眼罩。
“戴上。到达前不许摘。”
黑色布料覆盖视野的瞬间,世界被抽离。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车身转弯时的离心力,以及身下座椅传来的细微震动。陆明镜调整呼吸,让内息在经脉中缓慢流转——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掌控的事。
大约一小时后,车辆开始频繁转弯,坡度变化,像是在下山。空气温度似乎降低了一到两度。最后,车停了。
眼罩被取下时,陆明镜眯起眼适应光线。他们在一个地下车库,头顶是发出柔和白光的平板光源,墙面是哑光的银灰色合金。空气里有淡淡的臭氧味,混着某种清洁剂的气息。
“跟我来。”
士官走在前面,作战靴敲击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他们穿过三道需要虹膜和掌纹双重验证的气密门,进入一条宽阔的通道。通道两侧是无数扇一模一样的金属门,门上只有编号。偶尔有穿着制服的人匆匆走过,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接触都少有。
这里安静得令人压抑。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标着“第七登记室”的门前。士官推门而入,房间不大,正中一张金属长桌,三把椅子。墙上投影着巡夜司的徽记——交叉的长剑托起星辰,下方是拉丁文铭文“Vigilamus in Tenebris”。
我们于黑暗中守望。
一名穿着黑色常服的女性文官坐在桌后。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见到三人进来,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三份文件袋。
“坐下。仔细阅读并签署所有文件。有任何疑问,现在提。”
文件袋很厚。陆明镜抽出内容物,最上面是一份《巡夜司见习观察员保密承诺书》,条款密密麻麻印了十七页。他快速浏览,重点包括:禁止以任何形式向非授权人员透露基地位置、内部结构、人员信息、任务内容;禁止私自记录、复制、传播任何训练资料;违反者将面临包括但不限于清除记忆、永久监禁乃至死刑的处罚。
接下来是《危险任务知情同意书》、《伤亡免责声明》、《紧急状态下行动准则》……一份比一份厚重,一份比一份措辞冰冷。
陈锋翻到某一页,吹了声口哨:“好家伙,这要是挂了,抚恤金倒是挺可观。”
文官终于抬起头,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签不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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