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京城有位大人物,急着换肾,可配型一直找不到。”
“他问我,有没有办法。”
贾伦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尖锐的怪笑,泪水和涎水混在一起,从扭曲的嘴角滑落。
“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
“我说武市长,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你们猜他怎么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说,富贵险中求。”
“办成了,我这个副院长立刻转正,以后整个光明区的医疗系统,就是我的天下。”
“他还告诉我,那位大人物的能量,能把天都捅个窟窿。”
“只要他一句话,别说一个农民工的命,就是天真的塌了,都有人替我们顶住!”
“我……我鬼迷了心窍!”
“我信了!”
审讯室内,只剩下贾伦那破风箱般的嘶吼在冲撞四壁。
林溪和景林的脊背绷得笔直。
他们预想过武康路的罪恶,却从未想过,真相竟是用如此鲜活的生命和**的**写成的。
一个本该为民请命的市长,为了攀附权贵,竟能把人命当成晋身的阶梯。
“手术是王馥真主刀的,她是我最信任的专家。”
“那个农民工,本来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阑尾炎手术……”
“事后,武康路给了我一百万。”
“他说,这是那位大人物赏的一点‘心意’。”
贾伦的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
“可他自己呢?”
“他靠着那颗肾,搭上了通天的线,从一个区区局长,爬到了今天市长的宝座!”
“我呢?!”
“我成了他攥在手里的把柄,一台他随时可以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这些年,医院的药品采购,设备招标,哪一笔背后没有他的黑手?!”
“他前妻杨洋在香港开的那家空壳公司,就是他的洗钱工具!”
“他建了一条地下的器官交易链!从找供体,到联系买家,再到手术摘取,一条龙!”
“那些沾着血的钱,就像洪水一样,通过香港的公司,流进了他和他背后那些人的口袋!”
“他用这些钱,在京州,在汉东,织了一张网!”
“一张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网!他就是那只坐在网中央,等着猎物上门的毒蜘蛛!”
贾伦的情绪彻底爆开,双手死死抠着审讯椅的金属扶手,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抽搐。
“他以为他能一手遮天?”
“他以为他能永远当那个下棋的人?”
“他想让我死?让我一个人背下所有?!”
“他做梦!”
一抹病态的、报复性的狂热,爬满了贾伦的脸。
“我这里,有我们每一次见面的录音!”
“从第一次合作开始,我就怕他卸磨杀驴,我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录下来了!”
“我还有一本账本!”
“每一笔器官交易的流水,都记在上面!”
“我不知道买家是谁,但每一分钱的去向,都清清楚楚!”
“东西,我藏在了一个他想不到的地方!”
贾伦抬起头,眼睛死死盯在景林身上,声音嘶哑,字字如咒。
“我要他死!”
“我要他身败名裂!”
“我要让他也尝尝,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穿心脏,是什么滋味!”
咆哮声久久不散。
林溪和景林交换了一个眼神。
账本!
那本地狱的账本!
它真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扳倒一个市长那么简单了。
这本账本一旦面世,整个汉东,甚至更高层,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官场地震!
林溪的手指有些发颤,她立刻摸出手机,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孙连城。
收网的时刻,到了。
这一次网住的,是一条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巨鲨。
……
京州市纪委,书记办公室。
孙连城挂断林溪的电话。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账本。
贾伦不仅有录音,还留了账本。
这个消息,并未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却让整件事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这超出了他最初的布局。
他的原计划,是用贾伦的口供为刀,精准地切开武康路这颗毒瘤。
现在,账本的出现,让棋盘的边界消失了。
这不再是京州市纪委和市长武康路之间的对弈。
这把火,将直接烧向那张盘根错节,从汉东一直蔓延到京城的权力巨网。
孙连城缓缓起身,踱步到那幅巨大的京州市地图前。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那些名字和势力范围上扫过。
李达康的秘书帮。
高育良的汉大帮。
赵瑞龙的山水集团。
现在,又多了一个武康路,以及他背后那张用人体器官编织的,通往京城的血色网络。
京州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打击,已经失去了意义。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烈的火。
一把将这所有腐肉和寄生虫,烧成灰烬!
孙连城胸腔里那股被压抑的狠厉,被这个念头彻底点燃。
既然棋局已经失控。
那就索性,让它变得更大。
他走回办公桌,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在拨盘上稳定而有力地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
孙连城的声音,沉稳得可怕。
“白处长,我是孙连城。”
“我有紧急事件,需要立刻向沙书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