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金狮骑士被卸下盔甲,如同牲畜般被押入地牢时,那场短暂却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的血腥战争,才算是真正地,从黑礁镇的街道上退去。
但对老渔夫汉斯来说,恐惧,远未结束。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阿琳娜,躲在自家那间破旧、阴暗、散发着浓重鱼腥味的木屋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新的主人,会比之前的法比安爵士和金狮骑士们,更仁慈?还是……更残暴?
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城头变幻大王旗,遭殃的永远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平民。
“爹……我怕……”阿琳娜蜷缩在他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今天早上那场恐怖战争,几乎摧毁了他们赖以为生的码头,也彻底击碎了这个小女孩对世界的所有安全感。
“别怕……阿琳娜……爹在呢……”
汉斯抱着自己的女儿,嘴上虽然这么安慰着,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咚咚咚”,一阵沉闷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阿琳娜瞬间吓得尖叫出声,汉斯也如同惊弓之鸟,一把抓起身边的鱼叉,死死地挡在了女儿身前!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冷硬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里面的人,出来!星辰领卫队例行检查!立刻到中心广场集合!”
这冰冷而直接的命令,让汉斯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果然……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
然而,还没等他回应,门外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声音,似乎是在抱怨同伴。
“我说,铁头,你就不能客气点?
疤脸大哥怎么教我们的?
对敌人要像冬天一样冷酷,对待人民……要像夏天的……呃,太阳一样温暖’!”
“闭嘴,菜鸟。”
那个叫铁头的士兵闷声闷气地回答,
“少废话,快点干活。领主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复命呢。”
“唉,你真是……”年轻士兵叹了口气。
随即,他将声音放得温和了许多,对着门内说道,
“老乡,别害怕。
我们是领主大人的人,真的只是请你们去广场听个宣布,没有恶意。
我们保证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们。”
门内,汉斯听着这番对话,彻底愣住了。
他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未听过,有哪家的士兵,会因为对平民的态度问题而争吵。
尤其是那个年轻士兵口中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笨拙,却透着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奇异的……真诚?
他咬了咬牙。他知道,他没有选择。但或许……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他颤抖着,缓缓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两名身穿黑色皮甲、身上还带着未干血迹的星辰领士兵。
一个,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同岩石。
另一个,则要年轻许多,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在看到阿琳娜那张充满了恐惧的小脸时,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努力想要显得和善却又无比僵硬的笑容。
“老乡,你看,我们真不是坏人。”
汉斯不敢多言,只是更加惶恐地低下了头,拉着吓得快要哭出来的阿琳娜,跟着他们,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他既熟悉,又感到无比陌生的……镇中心广场。
当他们抵达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汉斯父女俩,都彻底惊呆了。
广场上,早已聚集了数百名和他们一样,面带恐惧与麻木的镇民。
而在广场的中央,一座由木头临时搭建起来的审判台,已经高高地矗立了起来。
台上,“豁牙”布莱恩和他那十几个最凶恶的亲信,如同死狗一般,被五花大绑地,跪成一排!
而在他们的面前,一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男人,正大声地,宣读着他们的罪状!
“……豁牙布莱恩!抢掠镇民财产三十七起!
致三人重伤,一人死亡!强行征收‘孝敬税’,逼死渔夫巴特一家……”
“……罪无可赦!判——”
疤脸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绞刑!立即执行!”
“不——!!”
在布莱恩那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声中,他被两名强壮的士兵拖拽着,套上了绞索!
阿琳娜吓得把脸深深地埋进了父亲的怀里,不敢再看。
但汉斯,却死死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那个平日里作威作福、视他们如猪狗的恶棍,在绞索下徒劳地挣扎,最终,彻底断了气。
那一刻,一股他从未有过的、名为快意的情绪,从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底,疯狂地,涌了出来!
他看到,周围那些同样麻木的镇民们,眼中,也亮起了一丝同样的光!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审判结束之后,疤脸并没有离开。
他亲自带队,打开了法比安那早已被镇民们视为禁地的粮仓,将一袋袋沉甸甸的、散发着麦香的粮食,搬运到了广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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