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行 第32章 不如告别

张扬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大学后开始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出国留学的时候也不常与别人交往。

在苏城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同事之间的活动，除非不得已参加，不然也不会主动参与。

所以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一下子不知道找谁求助。

面对周栩的请求，不过是他不抱期望的一次尝试。

他心里明白，拒绝是常态，而如果答应，自己也实在是走运。

偏偏周栩这人算是义气，看中张扬帮助自己好多次，所以对于张扬的求助就当即答应了下来。

张扬是什么时候对周栩有点感情呢？

他帮周栩整理家里的时候，发现这个男生准备了完完整整的小药箱，各种清洁洗护产品一应俱全，角落小小书柜里面是自己不会去看的人文社科的书籍。

当然这个男生也有点懒散，不会像自己一样整整齐齐叠好衣服，卫生间的角落可能还是有点污垢。

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个懂得生活的男生。

张扬当然幻想这么一场离开校园后的感情，他对周栩的致谢，两个人一起吃饭，甚至无数次穿着内裤在对方面前晃动，都不过是希望引起注意。

他一个人太久了，几乎对所有的东西失去了激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简直符合自己所有想象的人，当然要奋不顾身努力奔跑去抓住。

只是，周栩不是一个物品，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固然喜欢张扬（就是字面的喜欢，不是任何伴侣之间的爱慕），但是如果上升到爱，恐怕不太合适。

房间里面，两个人都喘着粗气，不过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农历羊年要结束了，猴年要开始了。

周栩想着，自己几乎忘记了什么时候正式认识张扬的，自己一直没有关注过他工作以外的事情，他就像一个远远看着自己的人，从来没有走近。

这一夜两人相安无事，张扬贴着周栩睡得很香。

有些话说出来，心里就释然。

即便结果未必是自己想要的，也好过埋在心里永远不言语，至少以后不会后悔。

张扬坚持要把周栩送到车站。

他在一旁帮忙拖着行李，时不时问周栩，「身份证带着了吗？」「有没有拿一瓶水？」「需要带点零食么？」

这种体贴是孙青云不曾给过自己的。

看着他忙前忙后，周栩一瞬间感觉自己对他太过残忍了。

那种已然贴在自己面前的，近乎谄媚的爱，自己的确感受到了，可是实在不是自己需要的。

告别的时候周栩用力抱了抱张扬。

他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至少在他还能热烈表达爱意的时候，周栩希望自己冷静点，或许不会主动联系他了。

周栩转过身，长长叹了一口气。

周栩心里特别希望有个很好很好的人能够出现在张扬的生活里。他的生活太灰暗了，除了工作，没有别的人，任何情绪也几乎没有人可以分享。

当然感觉他也不太擅长分享自己的情绪。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和他同甘共苦，那倒是真的不妄对喜欢的人能够一往无前的勇敢向前。

车子慢慢启动，出站的那一瞬间，周栩望到窗外路边的张扬，他默默看着这部车子，那眼神好似在告别。

张扬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车子拐弯，那个身影随即消失在视线中。

周栩靠着车窗，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车上睡觉冻着了，还是那夜和张扬睡觉没盖好被子，回家后的周栩便开始发烧了。

孙青云一连着几天发信息，他看了无非是诉说着些思念之情，他并不想去回复。

周栩每天裹成粽子一般在家里静养，期间大学同学诸如飞飞、李佳佳等人约他聚聚，他也一一回绝了。

这天他勉强打起精神给孙青云回了信息，等了许久不见回复。

周栩十分的失落，那种对方需要的时候，自己就要奋不顾身的出现，而自己需要的时候，对方却了无踪迹。

等了半天也不见任何踪迹，周栩便又沉沉睡去。

整个这个春节，周栩都好似丢了魂一般，最后跑去医院，医生看了之后倒是笑了。

“你这就是发胖了，免疫力低下。稍微运动运动减减肥吧。”

周栩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公司那边办理的健身卡，似乎就没去过几次。想到这，便赶紧问Jessica她男友几时回去上班。

“他们估计正月十五，健身房估计也那时候开门。”Jessica咋咋唬唬对着手机解释道。

而此刻，周栩的内心早就想动起来，似乎那样就会变得更加健康。

到了年初五，孙青云早早告诉周栩，自己已经动身。

周栩这边，在家吃完饭后假装去汽车站坐车返苏，实则在车站默默等待着孙青云。

等到孙青云的车出现在路边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孙青云捏着腰下了车，朝着周栩远远的挥手。

“我腰有点疼，要不，你自己搬一下行李？”孙青云朝着行李指了指。

“嗯。”

气氛倒是有点尴尬。

两人之间似乎有点不复之前的亲密。

周栩也觉得奇怪，看到孙青云不再热情，他也不想热脸贴过去，于是一路两人并无交流。

车子开上高速，周栩别着脸往车窗外看，家乡的风景逐渐远去，而孙青一边开车，一边哼着歌，竟也丝毫没有问周栩的假期生活如何。

终于路程几乎过半，车子开过了长江，孙青云见周栩一言不发，自己也憋不住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没必要冷落我。”

“冷落你？我什么时候冷落你？”

“假期回来你都不怎么理我。”

“我生病好多天，一开始都没力气看手机，后面不是和你讲了么？”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讲？”

孙青云这有点傲娇的无理取闹，让周栩心中冒出无数怒火。

“好好好，我错了～”孙青云自知没趣，伸手摸了摸周栩的肚子。

“好好开车！！”

周栩一声怒吼，吓得他收回了手。

不过也因为他的主动，周栩倒是对他态度缓和了不少。

“我想喝水了，帮我拧一拧。”

途中孙青云撒娇，周栩只得帮他从中控台拿出一瓶矿泉水。

矿泉水的底部，一个杜蕾斯的包装袋掉落在副驾周栩的腿上。

这是一个拆封的包装袋，里面的小雨伞已经不见踪影。

午后的天色昏暗，孙青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存在。

周栩没说话，拧开水递过去。

自己则默默将那个包装袋掸落在脚边。

他一点都不想碰到这个东西，他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