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行 第24章 有内鬼

王红这种性格，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一般在她嘴里留不住一天，就要漫天分享了。

大家都知道她虽然来自山区，但是家境「颇是殷实」，而她老公虽然也算是苏城，不过其实是离城区最远的乡下，而且家庭情况「实在一般」。

相比老公日复一日默默无闻的工作，她则努力往上爬，成为一个十来人小团队的领导。自然，家里也是她掌握了话语权。

而王红不喜欢婆婆，大家也是早有耳闻。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听上去无非就是作为苏城人，却买不了大房子。结婚后不多久就催着王红生孩子，一度委婉说要两胎，一男一女最为合适。

“她当我是母猪配种，怎么，他家有什么王位需要继承么？”说到这个的时候，王红愤愤得瞪着空气说道。

余芳这会儿提到公婆和小姑子，原本兴高采烈的王红瞬间泄气了。“估计年后过来吧，最迟我产假时候过来，真不敢想象得那么多人挤在一起。”

“好羡慕你啊，未婚未育，青春年少。”王红抬头看着余芳，羡慕对方的气质，片刻，又觉得自己才是人生途中的赢家。“余总啥时候给我涨工资啊，哈哈哈。”

余芳望着韩总监愈加模糊的背影，一言不发。

国庆项目自然按照毛可庭和王红的策划执行了。往上，韩总监并不纠结具体细节，他只需要一个符合高层战略大方向的满意结果。同级，孙青云、龙哥乃至产品团队，多数是打配合，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一切好说。往下，分公司或者内部团队的人，不必过多解释，推着他们去执行就可以。

萧州分公司的负责人赵胖子没多久就主动向周栩抱怨了，“怎么国庆给我们安排这么多的任务？”

大概是孙青云在外人面前颇为抬举周栩，赵胖子以为周栩是什么了不起的小领导，逮着他打起了小报告。

当下快马在萧州的线下活动开展的如火如荼，感觉是下了血本。最近苏城总部给赵胖子倒是同步了几次会议精神，大概就是国庆也要开展一系列活动。分公司中心给到的指示就是「全力配合大市场」，至于预算、物料，统一由大市场安排。眼见着国庆假期越来越近，赵胖子每天在分公司等着下一步指示，却无人问津。

周栩不知道怎么回答，听到快马的动态，想起来上次省城之后便没怎么和何泽联系，于是去和他求证一番。

“倒是很夸张，不过国庆应该没这么密集了，我们的活动的目标受众国庆期间可能没那么多精力来线下活动。”何泽对于周栩的问题迅速给了反馈。

“而且我这边做的预算，法定假期人工太贵，就算是学生工，加上餐补啥的，也要差不多平时的1.5倍起，而且还不一定找得到人。”

何泽絮絮叨叨讲了一堆，周栩心里也有个数，倒也理解赵胖子为什么急。上面一层一层传递指示，考虑的预算和时效都是最佳结果，可是实际操作起来，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一来二去，好端端的项目变成需要按时保质保量完成的政治任务，基层不带点情绪才怪。

“你帮我问机会了么？”何泽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

“问了，不过暂时没有，我感觉可能是在申请新的坑，你可以等等。”周栩见他分享了这么多信息，也尽量的给予多点反馈。他想，如果在王红那边，能够遇到良师带着自己多多指点，此刻何泽说得工作，他大概也是信手拈来轻松解决吧。

何泽没说什么，只是再三拜托盯着机会，答应晚点发来简历，便挂了电话。

所以，国庆项目需要自己做啥啊？周栩一头雾水。

孙青云当然没有立刻给他安排什么工作，这项目轮不到公关部主导，不过孙青云的任务可不仅仅只是看戏。

高层有指示，借着国庆项目看看通生在萧州有没有什么大鱼。

通生今年步子迈得太大，年初的预算没到年中就基本消耗结束。财务做季度预算开支统计，q2的数据迅速飞升，吓得他们把几个团队负责人轮流找来谈话。

行业在高速发展，市场要开拓，到处都要用钱。前几年的各项开支虽然也是持续攀升，但是今年q2的变化堪称指数级。财务团队虽然专业，但是毕竟也是起事于草莽，早年间都是草台班子成家。如今这个状况，多亏了财务团队这两年也在主动学习，大概知道一些风浪怎么处理。

没想到到了q3，全线飘红变成了大市场一枝独秀。q2针对预算外的开支，要求每个季度申报新的预算，各团队做好统计，尽量避免季度结束的数据出入太大。结果大市场超出预算100%以上。

财务的人当然不干了，预算不够，这是快速发展，咱们搞一个预算外的申请流程。再三叮嘱用多少，报多少，一般团队超个20%也差不多够夸张了，结果你们市场直接100%起步？

韩总监对外必定是护犊子，和财务团队撕扯了许久，理由很简单，这么快速发展，天天和快马等等打架，对于通生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只要合情合理，财务团队就尽量开方便之门。

如此几次，韩总监虽然说服了财务团队，但是自己心里却没底了。

市场团队有油水，做久了都是心知肚明的。

韩总监喊来余芳，大致说了情况。余芳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她自然是认同韩总监的推断的。

两人共事也有好几年了，她知道韩总监眼里容不得沙子。之前几次和财务团队的交涉她也都在旁听，财务几次委婉点到这个疑惑，不过都被韩总监力压下去。

如果有问题，只能是自己内部的人举报发现。如果是外部，特别是财务团队揪出问题来，这个就从个人行为不正变成团队集体有问题了，韩总监更是难辞其咎。余芳深知利害。

“王红现在怀孕了，感觉也是很缺钱。”余芳见韩总监一言不发，轻声说了一句。

女人一旦在职场中怀孕，产假、哺乳假各种休息，大抵一年左右不要指望能够达到原来的效率。余芳深知这是职场女性难以逃避的困境。

无论怎么保证，一旦企业单方面觉得不达标，法定福利假期交付完毕，就会商谈解约。不过通生之前发展缓慢，女性员工生育前后的工作强度和节奏并不会相差太多，这种情况从未有过。

同职级、同强度，而且对于公司战略布局又很重要，算来算去就王红这么一个女领导了。她现在面临的窘境，也是公司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举动的理由。

韩总监不说话，望着远处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