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阴了半日,今天下起中雨。雨不急不缓,耐心的从云层挣脱,划过天幕,在地上溅起花来。风有些猛烈,雨歪歪斜斜,球形的雨拉的细长,仿佛天上下了绣花针。
在梦中的人,可算醒了。元野浑身发软,睡得太久,居然有疲惫感。习惯性摸出手机,看见小桃姐的短信,元野诧异的揉眼,目之所及顿时清醒。
今晚上班。
元野惊喜的跪在床上,对这条短信读了又读,每个字在嘴里来来回回,不知疲倦的咀嚼。确定明白了内容,就着床铺翻滚。
终于要上班了!元野抱着枕头咕蛹,被褥弄的皱巴巴。
一股温热的暖流,从身下蔓延,元野表情一僵,从床上弹射下去,冲进卫生间。剧烈的水流冲下,元野捂着小腹,虚弱的伏在被上。
真是的,早应该算好日子,准备东西。结果最近忘了,家里只剩一片。元野透过灰扑扑的窗子,看外面淫雨霏霏,树枝发癫。风不知情况,陡然加大,啊呜啊呜,像个爱发脾气的孩子,撒泼打滚,不可理喻。
这样的风打在身上,我得痛死。元野焦灼,手指扣着窗棂,小腹慢腾腾升起痛感。
再等会儿,说不定之后风雨就小了。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元野换了衣服,准备做饭。
寒冷的冰箱和外面的坏天气一样糟糕。冰箱里只有几瓶饮料,两个皱巴巴的苹果,剩菜剩饭都没有。元野真的要哭了,每个月最脆弱的时刻,吃点好的,热乎的东西天经地义。家里居然才剩这点东西!元野控诉老天薄情寡义,责怪冰箱腹中无物。
不得已,元野穿上厚实的衣物,外面套上防水的冲锋衣,抓着伞,拎起门口的垃圾袋,极不情愿下楼。
公寓门口,大风吹入。元野手脚冰凉,抖着手打开伞,抵抗狂风的进攻。
啊!脚下打滑,还好元野反应快,稳住。垃圾区的垃圾乘风飞起,嚣张的作妖。元野远远站定,怕垃圾袭击脸面,垃圾袋扔走,她惊慌跑开。
步子一急,重心不稳,鞋子不防滑,两条腿劈叉似的,一条在北,一条在南。元野没学过舞蹈,这下不仅屁股疼,大腿根的韧带也疼。伞柄最先被两只手擒住,在元野摔倒后,一只手抓不住,顺着风的方向,飞上了天,转瞬即逝。
雨点子劈头盖脸砸下,地面的雨水汇聚成小溪,往元野的裤子里涌。元野凄苦的掰回双腿,忍住难过的情绪,可怜兮兮的爬起来,手掌抵着地面,湿发呼住脸庞,她一瘸一拐,贴墙走路。希望高大的建筑,能帮她抵挡一些风雨。
元野环顾四周,庆幸无人看见她的遭遇,不幸没有人帮她。照她的速度,想走回公寓门,至少十分钟。她不想跑,好冷,好疼。
我怎么这么命苦,连老天都在欺负我。哎哟,我肚子疼。
湿冷的头发堆在脖颈,加重元野的寒冷。元野脱下冲锋衣,披在头上。此刻的冲锋衣,是风雨天气下的一方保护,衣服里的体温,抱住元野的头,安抚一触即发的眼泪。元野盯着脚下的路,雨水从裤脚向上攀爬,加之先前的摔倒,下半身的布料,纤维,贴在纤细的腿上。
可算走到室内,元野抖动外套的水珠,冻的哆嗦。
“咦,元野,你没事吧。”听到顾肆霖的声音,元野手上动作凝滞,因寒冷的颤抖还在继续,元野想克制,只做无用功。
顾肆霖绕道元野面前,这下子元野真要哭了,她带上哭腔:“没事,打算买点东西,但伞飞了……”元野故意隐瞒摔倒的事,起码显得她稍微得体一点。
她不知道,裤子后面的泥块,明晃晃挂着,只要不瞎,都看得见,何况她还是背对着顾肆霖。
“你有时间吗?早上我炖了鸡汤,去我家吃顿饭,怎么样?”顾肆霖的表情不似作假,真诚认真。
元野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太冷了,饥肠辘辘。
顾肆霖陪她,元野走的缓慢,顾肆霖握住她的手:“我扶你,你受伤了。”
“嗯。”雨水夺走了她的温暖,同时夺走了她的脑子。她不由自主,拇指摩擦另一只手,热的发烫。
我若是话本里的狐狸精该多好,把他的体温全部吸走,我就不冷了。
等元野意识回笼,她坐在顾肆霖的家里,回忆她摸他的手,惨白的脸色升起诡异的红团。
“请品尝。”一碗汤底清透,漂浮红枣,姜片的鸡汤,摆在元野面前。
蓝黑白波浪形的毛衣,把男人衬托得温良贤淑,家务厨艺得心应手。
元野脑子好似突然明白,男人为什么想结婚了。
“别客气,我想听听你的评价。”顾肆霖以为元野害羞,鼓励她。
元野拨开湿漉漉的头发,捧起碗,手努力吸吮鸡汤的温度,很舒服。
喵~一只橘猫,凑到元野小腿边,爪子勾住她的裤脚,冲她撒娇卖萌。
眉毛一跳,元野震惊这小家伙的可爱。
“红糖,到哥哥这来。不允许打扰客人用餐。”顾肆霖弯腰,对红糖张开双臂。
红糖不理他,后脚站起,前爪放在元野的膝头。圆滚滚的眼睛如泉水般清澈,耳朵一抖一抖,灵活自如。
顾肆霖从后抱住红糖,放在大腿上,捏住它的耳朵,“以为有客人,哥哥就不会凶你了是不是?”
哇!这一幕好有爱。在元野眼中,一个帅气英俊的男人,怀中抱着猫咪,低下头时,碎发悬挂,睫毛来回扫,扫的元野心痒痒。修长洁白的手指,挠橘猫的下巴,另一只放在猫背上,真白啊。
元野痴了,碗自然的抵住下唇,逐渐翘起的碗挡住她的脸,嘴角勾出傻笑。鸡汤倾泄而下,暖流从食道散开,融进四肢百骸,体内暖洋洋,好受多了。
按住红糖,顾肆霖说:“好喝吗?尝尝鸡肉,应该不柴。”
元野依从,鸡肉被牙齿咬断,捶打,磋磨,鲜嫩无比。
红糖扒在桌边,不死心的叫唤,一声比一声可怜。
“小猫咪不可以喝鸡汤,你的午饭已经吃过了。再等几个小时就能吃晚饭了,不要急不要燥。”见顾肆霖的视线在猫咪身上,元野夹住鸡肉,在红糖面前晃悠。
红糖心思单纯,叫唤的很大声,在顾肆霖看元野时,元野抢先一步把鸡肉送进嘴里。还若无其事的对顾肆霖说:“好吃,手艺很棒。”
吃饱喝足,元野才有功夫欣赏他家。到处白白的,灰灰的。如果灯光不是暖的,真像医院的手术室。黑色的沙发,黑色的电视,黑色的地毯……墙上的画是家里另外的色彩,有唯美的,有抽象的,有现实的,有梦幻的,不太能猜出顾肆霖喜欢什么。
“你家用品都是黑的,你喜欢黑色?”
“不是,黑色耐脏。”顾肆霖抬头一笑,整张脸居然更好看了。
那到处都白色,灰白色是……元野不敢问,装修肯定是按照人家的喜好,问的多嘴了。
“我想借你家的伞一用,我的伞丢了,需再买一个。”
“可以啊,借一次550。”顾肆霖的笑很浅,眼睛倒是人畜无害。
“啊?”元野猜测,他在开玩笑吧。但面对这样的话,一时犯难。
顾肆霖的笑容大的不得了,嘴角咧到耳朵根,“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元野只能哈哈傻笑:“没有生气,我就知道是这样。”
笑声停止,相顾无言,元野错开视线,观摩他背后的油画,一对不穿衣服的男女,在果林中游荡,女人手里是咬了一口的果子。
“我拿伞给你,不过你应该先回家一趟,洗个澡,换身衣服。”
元野接过伞,可没接住,伞掉下去,元野另一只手捞起,伞被大腿和手挤着。
“再见,我晚上送伞过来。”总算出来了,元野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在顾肆霖家,她心里总是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走廊,下半身冷飕飕的。元野乘坐电梯,快速走回家。重新梳洗一番,这次真的缺卫生巾了。马不停蹄跑到便利店,先上了趟一楼卫生间,重新跑回便利店,包揽一大堆速食。
没办法,下雨天,便当,饭盒什么的都买完了,只剩下几个。元野煮了泡面,坐在便利店大快朵颐。一碗鸡汤哪里能吃饱,还是泡面香。
便利店的玻璃氤氲雾气,元野顺便打两把扑克。单手撕开包装,一个三角饭团两口吃完。
说句实话,潘多拉魔酒的饭菜好吃是好吃,可份量太少,大部分看着花里胡哨。元野偶尔吃几次算了,要说压饿,还得米饭面条馒头。肚里沉甸甸的,才会有安全感。
元野的饭量很大,只要有吃的,她可以一直吃。怪就怪在,她不论吃多少,肚子还是那么平。她不是身上有病,是心里有病,曾经饿的太狠,导致她进食极度不节制,为了不浪费,拼命往里塞。
酣畅淋漓的吃完,抹把嘴,提起两袋子“硕果”,美滋滋的回家。吃饱饭,人就有了力气,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