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晨阳眼中的光熄灭,他魂不守舍的走回妈妈的病房,软弱的瘫坐在凳子上。
洪绣绣迷迷糊糊的苏醒,儿子回来了,她关切的问:“发生什么事?”
嘴巴张张合合,偶尔擦去嘴角的口水,高晨阳陈述了元野的遭遇,元满的手腕。过了良久,他呆滞的张嘴:“妈妈,你对我失望吧。”
“傻孩子,你没有做错。”
“我是没错,我只是一个懦弱没本事的男人,保护不了我在乎的人,我活了这么多年,连人家十几岁孩子比不过,我活着有什么意义?”高晨阳否认他的出生,他的出生本就是错误,带来了灾难,连累了洪绣绣。
“孩子,有一个改变的机会,你想尝试吗?可能会失去姓名,可能生不如死。”洪绣绣慎重的说。
高晨阳苦笑一番,“有什么会比现状更遭?妈妈,什么机会。”
“这还得从你的身世讲起。我年轻时,在外面打工遇上你……爸。前阵子,我拜托朋友打听。那个混账,真实身份是天隆集团董事长楚天行,他造孽太多,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孩子。你去找你爸,他念你是唯一的孩子,不会为难你。”洪绣绣的泪水抚摸瘦削的脸庞,像妈妈的手。
“我死也不会认他。”高晨阳一字一句从嗓子挤出,他仇恨那个不负责的男人。
“这是你此生唯一向上爬的机会。”洪绣绣实话实说,按照高晨阳的经历,外形,他未来的成就一眼望到头。
大颗大颗的泪珠,接二连三的落下。高晨阳被蒙在羞辱中,他低头,就要认贼作父,他不低头,母亲跟着受罪,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医院是一个催化绝望的地方,差不多每一个进来的人,不是鬼哭狼嚎,就是气息奄奄。除了新生儿,几乎无法在这里见到喜悦。多少人临死时刻,闻的是消毒水,见的是惨白的天花板。
耳畔传来清风包裹的哭泣,高晨阳坐在天台上,食指滑动屏幕。
多风光啊,出门前呼后拥,一众人对它点头哈腰,穿着普通人接触不到的衣服,住着一栋楼的房子,坐拥无数财富。
蓝光照亮黧黑的脸,照片里的男人,唇红齿白,不明显的皱纹反倒让它多了成熟,儒雅的魅力。
一个没爹被骂野种的穷小子,居然是千万富翁的孩子。哈哈哈哈,多荒唐!
高晨阳笑得眼泪出来了,悲怆的淌进衣领。
一个极其有趣的念头,在此刻,医院天台上诞生。
带着夜晚的风,高晨阳摸进病房,枯守洪绣绣一晚。
等洪绣绣洗漱完,“妈,我走了,你去哪?”
洪绣绣知道他将要去何处:“没事,我会在你的城市,陪伴你。他们可能让我们断绝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位置,我无所谓。”
高晨阳弯腰埋进妈妈的怀抱:“我一辈子对不起你。”洪绣绣的悲剧,一半在楚天行,一半在高晨阳。
“别说傻话。”洪绣绣疼爱的抚摸白了一半的头发,“是我带你来世上吃苦。”
上河市,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像地里长的山东大葱,高高直直。
高晨阳穿梭在雄伟城市,经过的本地人捂嘴皱眉。高晨阳这种乡下人有什么病毒,搅浑了上河市清澈的空气。
楚天行得力的手下,阿宏,冷漠的打量高晨阳。“先生有事,先做亲子鉴定,我会帮你安排一个住处。”
高晨阳皱皱巴巴,比阿宏看着大了十几岁。他只是点头,摇头,尽量掩饰缺陷。
亲子鉴定比高晨阳想象的快,与其说他惊叹大城市的办事效率,倒不如说他对财富的能力一无所知。
在楚天行的示意下,阿宏又来了。“先生想见你。”
高晨阳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攥紧,要来了吗?他经常训练感情,希望父子相见时,别宰了对方。那种滋生了20多年的恨,只是听见要见面,差点失控。
阿宏把他的小动作看得真真切切,他说:“在见面之前,希望先生收拾好自己。我安排了补牙,正在楼下等到。”
什么!高晨阳早该想到,他拙劣的遮掩,在对方眼中无所遁形。
听到这,他放松了。既然底细被摸透,他没必要掩饰,太假,太累。
“走吧。”
补牙用的仪器,高晨阳不认识,从仪器国外的标识,初步判断价格不菲。
高晨阳躺在穿上,明亮的光芒刺激他的眼睛,这样的光,是他从小到大不敢挥霍的电力,只为省下几块钱的电费。
楚天行生性情感淡薄,愿意找回高晨阳,还是外界对集团的揣测,底下人的蠢蠢欲动。
“你来了。”
楚天行的话,从左耳刺出右耳,炸穿高晨阳整颗头。他的浑身颤抖,咬紧牙关。他只有竭力忍耐,一切想要的,才会落到他头上。
“你恨我。”楚天行不在乎,他不在乎高晨阳的想法,他不关心子嗣问题,他只要享受好,其他的不重要。生而不养,是他追求的观点。
“以后改名姓楚,其他的,会有人安排,你可以走了。”
父子见面,简单的像买菜,称重,付钱。
高晨阳一句话来不及说,浓烈的铁锈味,填充口腔。
高晨阳失落吗?没有,这样的安排正中下怀,他不乐意和仇人演亲人团聚的戏码。恶心,反胃。
阿宏带着楚晨阳,来到楚老爷子住的庄园,楚老爷子翻动亲子鉴定,抬头瞧瞧楚晨阳,“嗯,留下养养,太丑了。”
楚晨阳被阿宏带去好几个地方,最后回到别墅。
“先生说,你在这里学点东西,日后再出去见人。”阿宏说的很委婉了,楚天行的性子,除非有价值,否则他不会抱着好脸色。
广阔的房子,楚晨阳喊一声,回音间隔好几秒,慢慢飘来。
巨大落地窗,俯瞰城市夜色。白天捂嘴嫌弃他的路人,或许没想过一个土包子,摇身一变,比他们更尊贵。
楚晨阳对着镜子,呲着大牙,据说这一嘴牙几百万,比他的眼白更白。
洪绣绣不敢来上河,她去了周围城市,找份保洁的工作。她的年龄,只能干这个。只要知道孩子在哪,她便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