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的鸢尾开的优雅,花瓣微微翘起,像勾人的手指,把过客的心勾走。
花潇迷蒙的伏在桌上,睫毛在光下根根分明,没有瑕疵的肌肤是光的滑滑梯。
“花潇,该醒了。”元野端着饼干,呼唤她。
嗯~比大脑先苏醒的,是灵敏的嗅觉,精准捕捉饼干的香气。
花潇打了个懒懒的哈欠,张开的大口可以吞下三块饼干。花潇凑在饼干旁,虎视眈眈。
“啊~”花潇张嘴,露出贪吃的稚气。
“多大人了,居然要我喂。”元野愉悦,拿起一块投喂。
花潇只咬了一小口,睫毛和嘴唇一起动。
“你比以前不一样了。”花潇吃完饼干,莫名来一句。
元野心头一跳,接着笑道:“哪里不一样?”
“没有以前自信,不太让我喜欢。”花潇说话之前,细致打量元野,不紧不慢的陈述。
“真的?”元野摸摸自己的脸,打开摄像机照看,她没有发现区别,“不会吧,小桃姐没说什么。”
“你碰见什么事了。”花潇的敏锐令元野吃惊。
“我谈恋爱了。”元野羞涩的嘿嘿傻笑。
“难怪,是男人的问题。”
“不许你这么说,你又没见过他。”元野拧着眉心,不悦的呵斥。手指按在茶几上,留下完整的五个指头印。
“这不是我说的,是妈妈说的。她说,男人自古以来可恶至极,需要你的时候,一口一个小宝贝。对你腻了,不声不响的离开,你以为是你的原因,其实他早和别人打得火热。”
芸姐对元野很好,一直保护她,哪怕客人闹事,芸姐会把员工护在身后,不被作践。上次她过生日,给每个人一万元大红包,元野顿时哑火,不愿意诋毁这样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元野郁闷,拿饼干撒气。在她的力量下,饼干个个化为齑粉,死无全尸。
花潇拍拍手上的碎屑,慵懒的后仰。
两人相顾无言。元野不愿意听花潇随便评价男友,花潇纯粹是吃饱了,正在消食。
空气登时凝固了,气氛逐渐僵持。
元野的手机打破结冰的空气,叮铃作响。元野看来电人,是顾肆霖。她原本想起身出去打,但瞥见花潇直勾勾看她,元野屁股坐定,她要让花潇对顾肆霖改观。
“你在上班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令她心动的声音响起,元野的笑容逐渐扩大,这份喜悦的影响力不可小觑,脸颊,眼眸,眉毛都在笑。
“没事,我这会儿比较闲。”
“你之前说你在哪里工作?”
元野一愣,支支吾吾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事,就是想知道你的具体工作,回头和爸妈聊到你。”
“我……我……”酒吧不被大众所接受,即便来的是年轻人,不过是年轻人中的渣滓,正经人对此避之不及。
元野为难的回复:“不能告诉你,反正我是端茶倒水的,没什么好聊。”端酒倒酒也算端茶倒水,元野这样安慰的想。
“既然这样,我带着兄弟去看你了,他们一直嚷嚷去哪吃饭喝茶。还有……我想你了,见一面吧。”
最后那句话,听得元野心软,“不行,我们这里商品单一,且品质不好,我不建议你来。”她快急死了。
“可……”
“别可是了,我是这儿的员工我能不清楚嘛。我明天休息,明天我们有一天时间,今晚还要工作,先不说了。”顾肆霖的再见落下,元野按下挂断键。
她抱着膝盖,难过的埋头。元野是时候考虑辞职了。
“你干嘛不让他来?”花潇捏捏元野的小臂,手感不好,是骨头。
“算了,你不懂。”元野自言自语说:“这份工作钱多,但不体面,我不介意,别人介意。”
“他爱你吗?”花潇接着问。
“当然了,不然为何在一起。”元野底气十足,一看便有很大的把握。
“他爱你当然要接受你的一切,不然凭什么说爱你。”
“这件事……咋说呢,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清白,但这个地方,这份工作给别人带上墨镜,他们看不出我是清白的,反倒会看见我身上的污浊。”
“你怕别人说你污浊?”花潇歪头,她不理解元野的纠结。
“我不怕别人,我怕顾肆霖误会。”元野苦笑,可算明白有些人谈恋爱要死要活,因为在乎。
“你把你的职业和其他爱你的人说,有谁可以接受吗?”
其他爱我的人——小满,她倒是蛮支持我的。她是小孩,想法或许不周全,才会盲目信任我。
“没有。”
“那不就出来了,你不必难过。”
花潇的话令元野的担忧松动了,过一会重新归于平静。
元野匆匆出去,她得到外面清洗一下脑子。
已经到凌晨,来的客人全部离开。潘多拉魔酒有规定,不允许在一楼大厅过夜,喝醉直接扔出去,倘若实在来不及,只能花钱买楼上房间。如果客人生产垃圾,如呕吐物等等,需要掏钱清理。
这会儿是姑娘们的欢快时刻。
“元野快来,今天有位客人开了很多酒,才喝了几瓶就醉了,这些全是我们的。”元野一下楼,小桃眼尖,瞧见她了。
“什么酒?不贵我可不喝。”元野暖心于小桃姐的照顾,她正好需要酒排忧解难。
“俄罗斯威士忌,度数高,价格也高。”小桃指甲敲击酒瓶,清脆短促。
从元野进入潘多拉魔酒第一周,小桃姐按照芸姐的吩咐培训——喝酒。白的半斤之前不能醉,啤的七瓶之前不能醉,红的按照不同的度数有相应要求。
元野首次喝白酒,大败而归。
酒经过嗓子没几秒,哇的全部吐在地上。辣的不能说话,元野苦着脸点头摇头。
每晚上班跟上刑一样,苦涩的酒水拼命灌,到厕所吐完,回来继续喝。元野大哭抱怨:“不喝不行吗?”
小桃姐的说法是:不喝,以后被人灌酒,被带到哪,让人做了什么,能不能活都是问题。酒量练出来可以保平安,至少脑子清醒,死也做个明白鬼。
金色的酒水奔流不息,一瓶下去,元野突然痛快了。
“好,大家看见了,咱们的妹妹都会喝酒了,做姐姐的可不能丢脸。”她们直接对瓶吹,杯子喝的不尽兴。
威士忌不愧是威士忌,每人平均两瓶下去,有了点醉意。
人喝醉了,平时不敢说的话,被酒气推搡,坦率的夺口而出。
“元野,说实话,你这个耳环好看是好看,太廉价,高仿货。”紫雁小嘴淬了毒,对准元野开炮。
耳环?我戴耳环了?元野摘下耳环,哦,是顾肆霖送的。她举起耳环,仿佛举起来荣誉奖杯:“男友送的,他可能不太懂女人的首饰。”
“哟,妹妹交男朋友了,帅不帅,有钱吗?”
“别整天谈钱,俗不俗,感情岂能用金钱衡量。我看上的是人,别的不在乎。”元野的身子东倒西歪,好似踩在云朵上。
“是是是,哪像我们,视财如命,为了钱,什么都能卖。”黄皮短发女人自嘲,元野对她有印象,脾气最差的一个,曾经打伤过十几位客人,被芸姐保下。受害者嚷嚷要她付出代价,之后没有动静,可能被芸姐摆平了。
小桃抿口酒,在旁边看着她们发疯,笑容似水一般,只见清浅的涟漪。
元野努力眨巴眼睛,想将世界装进小小的眼眶里。她瞧见小桃姐,傻乎乎的凑上去,手臂揽住小桃肩膀:“小桃姐,你和我说句实话,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水波荡漾,小桃笑容藏不住。
“你为什么不谈?”
“因为我有比谈恋爱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什么事?”元野水汪汪的眼睛,穿过瓶口看瓶底。
“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嘁,小桃姐又在开玩笑。”元野无趣的撇嘴,若是其他人这样说,元野绝对不怀疑。
可说这话的人是小桃姐,潘多拉魔酒清流,除了固定的几套撑场面的衣服,饰品,穿戴一向节俭。元野曾经见过小桃姐穿十五块钱的衣服,因为她有同款,料子一模一样。
她被哄骗买一些破烂货差不多,小桃姐怎会上当受骗。
元野是被小桃姐送回家的,小桃怕她喝醉回去不安全。等她踉踉跄跄回去,特意走楼梯,元野拒绝用这副样子和顾肆霖相遇,怕损害形象。
屋里冷冷清清,元野孤独的立在门口,没有人气的地方使她打着哆嗦。天越来越冷,公寓没有火炉,冬天该怎么过,靠那个叫空调的东西,行不行。
正如这场甜美,沉重的爱情,隔着巨大的差异,他们行不行?
元野卸下耳环,黑色的纱巾在成长,没了年轻时的耿直,变得圆滑顺从。
她不介意顾肆霖送给她便宜的礼物。不管什么礼物,只要是他选的,我都喜欢。元野无声说给自己听。
花潇的话有道理,元野把花潇的话拆解,反复琢磨含义。她得承认,花潇的观点是她所期待的。元野很自私,她想得到爱情,她同样不想放弃这份工作。
如果肆霖和小满想法一致,我能高兴的掰两亩地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