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中央的人鱼喷泉,亭亭玉立,乌黑的古铜,让美丽的鱼尾闪烁脉搏的纹路。喷泉起起伏伏,有冲上云霄的水拱门,有一朵朵滞留水面的水花。
三五鸽子,在一旁啄食路人的心意,碰上不明心思靠近的人,鸽子扬起翅膀,似海上的白帆,只留一地空气,让多心者气急败坏。
元野坐在人鱼雕塑下,感受清凉的水雾,手心碾碎干面包,点点残渣扔在地上,等待鸽子的赏脸。鸽子歪歪脑袋,试探的凑过去,吃一口,轻轻跳开。
琉璃眼珠见元野没有动作,胆子大了,一寸寸挪步,不消片刻,它们忽视了元野的危险,两个脚爪走的四平八稳,鼓起胸脯,咂嘴享受美食。
可爱的模样令元野忍俊不禁,她一动不动,只有右手,不停的投喂。在鸽子确认她没有危险,放心接近时。元野两手张开,在脑袋两侧挥舞,“啊~”母老虎发威。
鸽子受惊,翅膀煽动几下,投入蓝天的怀抱,元野得意的笑声追在它们后头,周围人好奇的打量元野。
嗓子有口唾沫作怪,元野呛着了,止不住咳嗽。好吧,现在她难受了。
“美女,我们真是有缘。”
这声音,化成灰元野也能听出来。薛尚带着墨镜,头发染上两道幽蓝,亮的扎眼。花衬衫,黑裤子,脚上一双切尔西。还算有点品味,没戴大金链子,可手腕的表盘,大得出奇,和早餐店装咸菜的小碟子差不多。
“见到我开心吗?”薛尚潇洒的摘下墨镜,眼睛微微眯起,自认为深邃好看。
这是什么鬼迷日眼的表情。元野渐渐习惯这人的不按常理。
“不开心。”
薛尚邪魅一笑:“不开心也没关系,日后做到能让你开心就好了,总比不在意的强。”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病,医院没看好。这回轮到元野眯眼,他好蠢,不想看他。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无名无姓,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宝宝,宝贝,亲爱的……”
元野的鹰爪,死命按在薛尚嘴上,力道之大,薛尚脸上的肉从指缝凸出。“你在说肉麻的话,我打死你。”
天晓得刚刚薛尚说混账话时,挤眉弄眼的瞅元野,脸上抹了猪脂肪吧,这么油。
唔唔唔唔……薛尚挣扎,两手试图掰开元野的手,元野常年干活,力气可是这种“白斩鸡”比得了。
“你还说不说?”
薛尚和元野大眼瞪小眼,他不表态,不赞同,不妥协。
元野左手逮住他的右手手腕,一点点加力,如液压机,缓慢,残酷。薛尚手腕皮肤变白,更白,骨头仿佛要断了。
唔唔唔……薛尚疼得翻白眼。
“你只需要点头,摇头。”
薛尚艰难的点头,元野松开他的手腕,奶油般的男人,手腕有触目惊心的红痕。
“你这人真粗鲁,不过我喜欢。”
元野的爪子很快,不过薛尚留了心眼,闪开的速度更快。
“嘻嘻,抓不住。”
“你别跟我说话。”元野坐回原处,手肘放在大腿上,手掌托住下巴。美好的心情被某个不要脸的人打碎,今日拼不回去。
“别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咱俩谈个恋爱,你不亏。”薛尚谄媚的推销自己。
“无福消受。”
“没事,我看中你了,和我在一起吧!”最后一句话时,薛尚提高嗓门,单膝下跪,目光缱倦,抬头凝视元野,宛如虔诚的信徒,膜拜自己的女神。
人最喜欢看热闹。见一个英俊的,身着打扮不便宜的小伙子,对一位漂亮洋气的姑娘表白,乐的围住。第一句“答应他”响起,无数句“答应他”从十几个嘴里跳出,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人们抱有成人之美的善意,撮合这对俊男靓女。
口号整齐,响亮,以为这样可以见证一段美好的佳话。
薛尚脸上充满得意,骄矜的神色,无一不在说:你看,大家都希望我们在一起,你舍得让他们的希望落空。这么多人看着,你有脸皮拒绝我嘛。
“我不同意。”元野铿锵有力的回应,给人们的激情按下暂停键,观众的笑容凝固,眼神心虚,可能他们也没见过这样尴尬的场景。
“你说你爱我,你知道我叫什么?你知道我家在哪?家里几口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送过我什么东西?你追求我了?随便往公共场合一跪,以为我是个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你!你想错了,就算几十年前男女结婚,那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不说不算自由恋爱,你对我一无所知,我对你,除了名字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妄想我和你在一起,你该不会是人贩子吧。把单纯女孩骗走,拐进大山,扔到狼窝自生自灭。”元野的嘴,一点不饶人,她就是要把薛尚的面子扯破,将黑心肝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我……我……”薛尚结结巴巴,他没想过事态发展会这样,稍微的慌乱,再次稳住表情:“是我唐突了,可我对你真的一见钟情,自从在花店门口与你见面,我的世界亮了,你就是我追寻的太阳,我的世界没有你,就仿佛失去生命。请你给我一个了解你,追求你的机会。”薛尚另一条腿跪下,头低垂,像个犯错的孩子,等待两种极端的审判。
周围人听了元野的话,本来不想再掺和这事,还有的中年妇女面色不善盯着薛尚,怕他真是人贩子。可他帅气的长相,柔弱的口吻,认错的态度,让人们原谅了这个年轻人。爱情,就是让人失了智,犯了混。年轻女人压抑尖叫的冲动,死死捂住嘴巴,怕破坏这份浪漫的表白。
元野听见一些智障话:
“答应他吧,他只是用错了方法。”
“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这样的男人,如白马王子一样。”
……
“所以,你的爱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逼我和你在一起吗?”元野脸色极臭,被一坨狗屎缠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那我们的事下次再说。”薛尚站起,戴上墨镜,匆匆逃走,身后有十几双目光撵他。
“走了,走了,没热闹看了。”
元野收拾好东西,欲起身离开。几个女人拦住去路,自以为很正义的说:
“你看他多伤心,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我看你的心是煤炭做的,又黑又硬。”
元野气笑了:“你们成年了吗?少看点电视剧,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自己不优秀,好男人不瞎,凭什么看得上你。就凭你是灰姑娘,有钱的男人爱上贫穷的你?”
几个女人怒目圆瞪,不赞同盯着元野,还好元野脸皮厚,不然留下几个窟窿,可吸引不到她们喜欢的“白马王子”了。
和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无话可说。元野背上包,寻思在外面吃顿午饭。
推开沙县小吃的店门,元野要了份炸酱面,筷子挑起面条,每一根充分裹满粘稠的酱汁。
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人,都能看出这是场骗局,她们咋就傻乎乎真信了。就算今天小满站着,她也不可能和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在一起。是我倒霉,遇见傻子窝了。也可能是我见过太多卑劣,丑陋的男人,对他们的讨论免疫。
元野边叹气边摇头,爽滑的面条,吸溜入嘴。
真好吃,吃完就不气了。
“喂,你好。”包里响起熟悉的铃声,元野正低头吃面,直接接通。
“喂,那个……嗯……”高晨阳抹把脸,之前反复想好的措辞,在元野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后,跑的无影无踪,导致他大脑空白。本来肚子没几滴墨水,吞吞吐吐,不知所云。
洪绣绣看得着急,从儿子最近的反应,她知晓两人闹了一些不愉快。好不容易打电话了,一副哑巴样。洪绣绣打算夺过儿子的手机,直接和元野通电话。
“有事吗?”元野比母子俩平静,上次闹掰,她不会放在心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走自己的路,问心无愧便好。
“阳阳,蛋糕……”高晨阳憋红脸,嘴巴张张合合,看样子在打腹稿,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洪绣绣只能帮一把。
听见妈妈的提示,高晨阳没有笨的发蠢,“是我妈,过几日是她的生日,我在镇上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想请你来我家庆祝,你有时间吗?”
“几号?”
“下周六,十七号。”
“知道了,会去的。”
“元满学习忙不?”高晨阳还想说什么,卡住了。
“我问问她愿不愿意。”
“好好好。”
“挂了。”
“知道了。”
高晨阳的眼神,久久不愿离去,直到手机屏幕熄灭,他方才如梦初醒。
“完了,她生我气了,以前她不会这么冷漠。”高晨阳慌的在房间乱转,像只无头苍蝇,不看路,撞倒板凳。
洪绣绣淡定多了,女人嘛,刀子嘴豆腐心,元野能来,事态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洪绣绣沉思,她盘算告诉儿子她好了,然后教他追女孩,不然他这样,什么时候能结婚?
高晨阳麻利的打扫卫生,家里乱糟糟,洪绣绣不能干,他平常忙到深夜,还有一周,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