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元满早到教室的,是万众瞩目的成绩。正阳学生虽然不爱学习,可对学霸,自愿献上膝盖,佩服的当场下跪,膜拜。
元满踏着晨光走来,同学们敬佩的看向她,班级静悄悄,落针可闻。
元满绽开试卷,最近她与一道数学题较劲,她知道答案,按照标准答案的思路,她当然可以做出来。但元满隐隐约约,有另外一个想法,在脑海中盘踞。她试图寻找最优解。
课间时间,高枝漫站在讲台上,戒尺把桌子敲的咚咚响,教室里的骚动停息,大家盯着高枝漫。
“有同学可能已经听到风声。马上,正阳秋季运动会将拉开帷幕,喜欢体育的,感兴趣的,都可以积极参加。能帮助班级争得荣誉最好,但运动会目的是让更多人参与,千万别抱有负罪感,顾忌自己不行。项目单我会放在讲台上,大家尽可能报名,不能其他班斗志昂扬,我们班连人数凑不够,输人不输阵,大家踊跃点。”
同学们一窝蜂围攻讲台,高枝漫侧着身体,挤出汹涌的人群,澎湃的热情。讲台上叽叽喳喳,讨论想要的项目。
高枝漫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提醒,“除了接力赛,一个项目只能有两人,一男一女。如果某个项目报名人数多,找个时间私下比比,谁更强上场。”
杜眷眷,李雨凑在讲台一边。手指比划,说的眉飞色舞。
“眷眷,我想报跳远。”李雨征询好友意见。
“跳远很适合你,你可是小学记录的保持者,一下可以跳2.1米。”
“我也这么想,你有什么想参与的项目?”
杜眷眷指尖抵着下巴,樱桃小嘴亲吻空气,这是她思考的习惯动作。“没有特别中意的,你觉得我适合什么?”
“跳高,你腿长,体重轻,跳过去轻轻松松。脚尖一抬,优美落地。”李雨完全可以想象杜眷眷的风采,帅气的,好看的。
“行,那我报这个。”杜眷眷拉起李雨双手,四只手疯狂摇晃,像跳绳舞动。
李雨瞧见元满,对杜眷眷眨眨眼,拉着她逐渐接近元满。鞋底贴着地板,滑到元满身边:“元满大大,你想参加运动会吗?我们想邀请你一起跑接力赛。”李雨长长的睫毛震颤,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视线欣赏元满的行为。
“不愿意。”元满指间夹着红笔,她正在做错题集。
啊~李雨超级超级失望,无助看向杜眷眷,杜眷眷同样为难。
“运动会前三名有奖励,如果班主任大方的话,也会掏钱买礼物。你真的不去吗?”
“什么奖励?”元满随口一说。
“第一名是保温杯,第二名是钢笔,第三名是笔记本。要是打破学校的运动会记录,奖励更多。”
就这!元满思索三秒钟,不划算,不参加。
见元满沉溺于题海,不理人了。李雨,杜眷眷不敢打扰她学习,失望的溜了。
“唉,元满大大太高冷,不敢放肆。我还想跟她交朋友,根本没有机会。”李雨哭唧唧,小姑娘的心被伤害了。
“可能学霸都这样高冷,她眼里只有学习,看不见其他东西。”杜眷眷靠在墙上,余光偷瞄元满。
窗外刮来好大的风,吹乱了枝丫,吹落了黄叶。风从窗缝强硬的钻进,贴在元满脸上。在门口聊天的杜眷眷和李雨,冷的打哆嗦。
“早晚真冷,还好运动会九点开始。眷眷,我们需要练习项目吗?”
“练吧,万一突破了,也是一件有成就的事。”
“我们约个时间,中午不行,我要睡午觉,否则下午会困。晚上放学半小时?”
“我还要赶回去给爸妈做饭,晚上不合适。”
“说来说去,只有早上了,早上你起得来?”
“我还好。”
李雨释怀的长舒一口气,“我也能早起,我的跳远好练习,你跳高怎么办?”
“皮筋拴在一个地方,当跳杆。”
“对,眷眷真聪明。”
同学们跟着铃声鱼贯而出,食堂的饭菜正眼巴巴等着他们。元满在人流中淹没,与周围人相比,她显得孤独。其他人只敢悄悄在她背后说她,学霸和一般人有道看不见的银河。
元满独来独往的性格,冰封的气质,使她在食堂独享六人座的大桌子。很多人乖乖绕道,宁愿找讨厌的同学拼桌,屁股不敢玷污元满桌子一下。只有校长,老师有胆量坐上去……还有一个人除外——郑正。
端着餐盘,只要眼睛找到元满,嘴角自然会笑,白白的牙齿,看起来像个憨子。郑正的行为算收敛,只坐在元满对面,这样对眼睛有好处,当然坐在她身边更好,但郑正顾及再次上演被校长批评事件。
“运动会快来了,应该很热闹,我可还记得,小学的运动会奖品,你只拿第一名,之后用奖品和其他名次的人换。换了一把铅笔。你参加吗,报什么项目?”郑正的嘴即便被食物占据,也有空闲和元满说话。
元满伸手挡着餐盘,“你吃饭不要说话,注意点。我不参加运动会。”
“挺可惜的,你到哪都很强,我认为奖品早就是你口袋里的东西,可惜你不去。”
“小学的时候缺,这会不缺了,我宁愿多做两套卷子。”元满咀嚼,把饭菜咽下,才会说话,这是元野教她的。
“我还准备买两个花球,等你比赛时,站在一边加油助威……”没希望咯,郑正解决难过的态度,扫光面前一切食物。
“你可以给你们班同学当气氛组。”
“算了,和他们玩不到一块。我们班女生,嘴唇化的红红的,眼睛周围化了一圈黑的,不好看。男生头发染的焦黄,跟草坪里的枯草一样。”郑正像个拨浪鼓,头摇个不停。
一圈黑——眼线和卧蚕吧,元满看元野是这样化妆的。元满脑子自动跳出这样的剧情:元野花了一个小时,脸上有精心描绘的妆容,被不懂事的男人,女人,指责不好看……元满拳头硬了!
“不要这样说别人,人家有人家的审美,你有你的。不应该因为不了解,随便评价,万一人家的外表,是花大量时间,精力维持的。就像你喜欢吃肉,别人喜欢吃素。任何喜好若没有违法乱纪,不该被抨击。”
“知道了,我错了。”郑正仔细思考元满的教诲,充分,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期中考试快来了,大概在运动会之后,你能进年级前二十吗?”
正阳每个年级只有三个班,平均每班四十人。
郑正慌乱的低头,筷子抡出火星子,白色的米饭,酱色的五花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宛如小仓鼠。
“我知道我不应该说这话,我也没有资格管你,但你想过你的未来吗?你将来打算干什么,未来如果有结婚的打算,女方是否会嫌弃你不上进。”元满吃完了,用纸巾擦嘴巴。
“我爸和我说将来不读书,和他干。我妈是养猪的,我爸是杀猪的,他们是卖猪肉的,我舅舅开了养殖场,这一片的猪肉,除了自家养的,全是我家提供的。一年养个三千头猪,一只猪一千块,以后就跟他们干,我有的是力气。”郑正说着说着,脸色不对劲。
元满是不是在点我,杀猪好像确实不体面,平时身上还有猪粪味,血腥味。这种活,女孩是不是都介意?我跟着爸妈谋生,在她心中,不上进说的就是我!郑正斜睨元满神色,元满脸色平静,看不出问题。
元满脸颊微红,心里懊恼:本来想劝郑正好好努力,结果他可以子承父业, 自己的担心反倒多余了。他的未来早已有了规划,自己的将来才一片模糊。
如今想来,难怪郑家天天吃肉,以为是家里有钱,习武之人消耗大,原来是做这个生意的。眼拙了。
元满皱眉了!把郑正吓一跳:天呐,她是不喜欢养猪,杀猪的男人?我将来换份工作,可是不跟着老爹,我能干什么?
今日,郑正会永远记得这沉重的一天,抛弃从小到大选好的道路,一头扎进学习的苦海,不能回头,不愿回头。前方只有一盏明灯,郑正跟随明灯的指引,去吃苦,受罪,锻炼,成长。
放学后,郑正的脚找着空塑料瓶,一路踢回家。在人行道两边来回跑,塑料瓶踢的噼啪响。
“儿子,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炖了你爱吃的大肘子,我的糖色,炒的特美。”郑霸摘下围裙,招呼郑正吃饭。
“爸,我长大不想杀猪了。”郑正肚里有气,不饿。
“哟,你不杀猪还能干什么?”郑霸不以为然,儿子说聪明吧,干的事笨笨的,说笨吧,偶尔有点小聪明——还是笨儿子。
“我要做体面的活计,我妈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你老子我告诉你。”郑霸绷紧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当初我这么一站,你妈的眼睛就离不开,对我的肌肉又摸又掐,哈喇子差点流出来。”郑霸得意的摸着寸头,明显的皱纹遮盖不住男性的硬朗。
郑正嫌弃的看着老爸,晚饭还是吞下小半个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