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媚,空中夹杂小风,照在人身上是极其舒服的。除了松树,植物大都换了一身颜色,有些树木急不可待的早早落叶,准备拥抱明年新的孩子。耕地终于向来往过客展现朴实的面貌,失去庄稼打扮的它,有一副返璞归真的清纯。
元野送元满上学,叉腰站在门口,背光而立,忽然发觉好久没有打扫卫生,平时应当是元满维护家中的干净,但有一些角角落落,积了灰,结了网。
“这可不行。”元野嘟嘴,头摇晃的缓慢。撸起袖子,开始大展身手。
将一些东西移开,拿着参差不齐,仿佛被狗啃了的扫帚清扫垃圾灰尘。地面是水泥地,如果拖地,是对拖把不可挽回的损伤。元野泼点水,将一些颜色不同的地方,举起扫帚戳几下,一切随缘……
干了一上午,门外闯入的微光,给房间打上一层柔和的滤镜,目光所到之处,全是元野的在乎。元野到墙根摘几朵花,插进塑料瓶里,摆在卧室书桌上。白色的,如太阳般的花,仰首挺胸。地上的太阳被元野请回家中。
咚咚咚~
“谁呀。”元野几个跨步走出房屋,打开大门时,元野后悔了。
站在门外的,还是不死心的关婆子。顺便说一句,她已经堵元野多次,若不是她没有跑到元满面前,元野早生气了。
“你来了。”元野萎靡的望着天空,对关婆子无语。
关婆子虽然不瘦,可她灵活,一个闪身,钻入,她从大门外站在院内。“呵呵呵,元姑娘,又是我。停,你先别拒绝,我这有几个好货,你听我说完。”关婆子乐呵呵跟在元野后面。
元野递给关婆子一碗茶——白开水。两人对峙而坐,元野不感兴趣的开口:“你说吧,说完请离开。”
关婆子掏出红塑料袋包装的一沓照片,照片瘫在茶几上,确保照片上每一位露脸。“我跟你说,这些人都很不错。先看这个,剑眉星目,国字脸,身高较高,家里有三十亩地。”
元野送给照片一个轻飘的眼神,登时无比后悔。还剑眉星目,粗的像两条毛毛虫的眉毛,眼睛很大,拍照时瞪着相机,显得凶恨,下巴壳子特别宽,脸型赛窝瓜。
这媒婆的嘴,真是不能相信。
元野前倾的上半身重新坐正,脸上除了嫌弃就是嫌弃。
“没事,还有下一个,这个人,五官不错,身材健壮,家中有套房,嫁过去天天大鱼大肉,多美啊。”
巧了,这个人元野认识,邻村王家,长相能看,一米七的身高,近二百斤的体重,家里只有一套房,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表姐表弟全住在一起,人比房间多。元野要是真嫁过去,大鱼大肉不一定进她胃里,他家的肉菜,是男人的专属,女人不可上桌吃饭(除了他奶),只能蹲在厨房。
元野翘起二郎腿,无聊的扣指甲,态度表明一切。
“下一位,是重量级人物,我给你细细道来。这小伙子,条件不是一般好,他爸是村书记,他妈是妇联主任。为人宽厚,努力,勤奋,去年考上镇里银行,条件稳定,不愁吃不愁穿。”关婆子说的口干舌燥,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就差拉着元野去男人家,让她亲眼看看这个人有多好。
“他多大?”元野目光如剑,犀利的劈在关婆子脸上,容不得她弄虚作假。
“三十一。”
“三十岁才考上,这叫努力?”
“哎呀,男人三十正正好,前些年打拼事业,条件稳定才成家,女人不用跟着吃苦,嫁过去就能享清福。”
“他进银行之前干什么?即便读大学,二十五不毕业说不过去,难道他考上博士,出国留学了?”元野一个眼大,一个眼小,嘴角一边往后扯,鄙夷的神色不屑于藏。
“这……”口若悬河的关婆子支支吾吾,元野真把她问住了,“哎呀,过去的没成就不算什么,现在日子好了,人须向后看,别老回顾过去。”
“哦,那我换个说法。按你的描述,这人的条件怪好,是个抢手货,那为什么三十一才说亲,他爸妈不希望抱孙子?这种当官的家庭,眼高于顶,他父母应当期盼娶个城里姑娘,城里姑娘看不上他,在村里找个门当户对的不算难,偏偏找上我,没爹没妈,带着妹妹。除非,他有一个瞒不住的缺陷,这个缺陷,村里人基本都知晓。只不过我天天忙于工作,不与村人来往。所以你想骗我,好成就你金字媒婆的招牌。”元野一掌拍在茶几上,巨大的声响吓得关婆子猛地颤抖。
她浑身的赘肉哆嗦,干枯的手捂上心口,狼狈的装作镇定,“元姑娘,你说话注意,人有缺点不算什么?谁能没有缺点。我特意给你留的好货,你还不领情。正是不识好人心。”
“嘁,我只有小学文凭,没读过几年书,但不代表我傻的让人卖了还给你数钱。你摸着良心问问,你给我介绍的这几个,有哪个像你说的这么好。就说我认识的人,村南头武家,家庭条件一般,儿子年龄合适,有不少女孩妈妈频繁上门拜访,在没成年时,早早定下亲事,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孩子已经两个了。就一般的条件,怎么会有人看不上。但凡没被看上,年龄大,条件好,只有歪瓜裂枣,惹人厌烦。”
元野斗志昂扬,打算跟关婆子大战一次,让她从此别来烦她。
“好你个死老太婆,居然妄想把我姐推往火坑,看我不打死你。”元满操着扫落叶的大扫帚,闯进屋里,见关婆子就打。
扫帚呼在关婆子身上,她惨叫连连,“哎呀,打人啦,杀人呐。”扫帚上长短不一的柳条,戳的关婆子生疼。
“你滚,你给我滚,我姐不嫁。”元满边打边骂,元野跟在后头扯她胳膊。“小满,好了好了,消消气。”
“你看看你,惹小满干什么,还不快走。”元野对关婆子大喝。
“你家,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日后别求我。”关婆子发丝凌乱,灰头土脸的跑了。
元满气喘吁吁,站在院里,破口大骂:“下次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老东西,滚!”
“好了好了,小满别生气,我没答应她。”元野帮元满顺气,端水给她喝。元满一饮而尽,忿忿不平:“姐,你是不知道,那个妇联主任儿子,他曾经嫖娼被抓了。虽然他爹赎人快,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我就知道。”元野和元满一同吐槽。“诶,你中午怎么回来了?”
“这不是有车了嘛,而且你在家,我就回来看看。幸亏我回来了,姐,你真的在考虑结婚的事?”元满心里不舒坦,她知道姐姐年纪差不多,可自私的她,受不了姐姐离开。
“不考虑,起码得等我家小满考上大学再说,我不急。”元野捏元满的脸颊肉,软软的,手感不错。“我打算让你跟高晨阳见一面,妹妹弟弟认识一下,以后相互帮衬,都是一家人。”
“哦。”得了,刚赶走一个未来的威胁,忘记还有一个跟她抢姐姐。元满泄愤的揪扫帚上的枯叶,把它当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元野的安排很快,在一个周六,元满休息,高晨阳休假。三人坐在大排档,周围烟火缭绕,辣椒呛鼻的气味往鼻腔里钻,元野大了好几个喷嚏。
“姐,给你纸。”元满往元野手心塞纸。
高晨阳拿纸的手顿住,默默收回。
哼,小样,跟我斗。我可是姐姐唯一的家人,相依为命的血脉亲人,最爱的妹妹。元满眉毛一挑,挑眉得意的盯着高晨阳。见他第一眼,元满的直觉告诉她,他们是一类人,这不得不让元满心中警铃大作。
“你老板最近经常给你放假,不像我,干活的时候见不着你,真羡慕。”高晨阳“不经意”的聊到工作。
“我现在的假期是我应得的,我一天上十几个小时你咋不说。”元野没好气的吐槽。
“姐,你和他在一个地方工作?”元满好奇的“随便”问问,白嫩的指尖指向高晨阳,真想戳死他。
“对,他干活的地方在朱家面馆斜对面,离的很近。”
“每次去吃面,姐总会给我偷偷加肉。”高晨阳勾唇。
“本来想给你优惠,但店里没有。谁让咱是熟人,交情好。”
“姐姐人好,干这事没毛病。我要是去吃面,姐,你恐怕会让我在肉里找面吃,我可是你最爱的小妹。”元满挽住元野的胳膊,头靠在肩膀上,自认为很可爱的对元野撒娇。
“老板娘不在会这样,在的话恐怕会挨骂。”元野帮元满打理头发。“别光顾着说,吃什么?快点,我年纪最大,我请客。”
“都行,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臭东西,给我姐抛什么媚眼,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了。元满折断了一次性筷子,“哎呀,这筷子质量不行,不仅质量差,卖相也差。”元满暗戳戳讽刺某人长得丑。
“你吃什么?”元野浏览墙上的菜谱。
“姐,我的口味你清楚,我们是一家人,还是多问问高晨阳哥哥吧,他是客人。”
“你点吧,我不知道哪个好吃,毕竟以前没吃过。”高晨阳失落的垂眸,像只被风雨痛打的小狗。
“老板,来一个小炒肉,鱼香肉丝,韭菜炒鸡蛋,外加一道土豆丝。这家店的小炒很不错,特别是土豆丝,别的地方是拿工具搜刮出来的,他家是人切的。”
“对,每次过生日,姐你都带我来这吃好的。”元满微微一笑。
这顿饭,元野吃的很开心,她自认为照顾到两个弟弟妹妹。实则,元满,高晨阳明里暗里交锋数十次。彼此心照不宣维持表面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