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小美!死丫头片子,快起来给我做饭!想饿死你哥啊!”樊胜英一边啪啪地按着游戏机按键,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隔壁房间吼叫。
破旧的木板床上,少女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是一双与这间逼仄小屋格格不入的眼睛——初醒时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锐利。
“宿主,宿主!欢迎来到《欢乐颂》世界,您当前身份——樊胜美。”脑海中,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紫灵,或者说现在的樊胜美,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斑驳的墙壁,掉漆的家具,窗外晾晒着洗得发白的衣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属于原主樊胜美十七年的人生碎片与系统提供的剧情信息交织在一起。
“系统,我记得我上一刻刚在棺材里长眠。”她在意识中回应,声音带着刚接收完庞大信息后的疲惫,“这么快就上岗?”
“检测到强烈灵魂执念,符合任务绑定标准。原主樊胜美心愿:一、彻底摆脱吸血鬼家人;二、活出自我价值,成为真正的明珠。任务已加载,请宿主积极完成。”
紫灵,不,现在是樊胜美了,她掀开薄被,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走到裂了条缝的镜子前,镜中的少女面色有些苍白,但眉眼精致,骨相极佳,是一块尚未雕琢就已显光华的美玉。只是长期营养不良让她显得有些瘦弱,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郁气。
“真正的明珠……”她轻声重复着原主的愿望,指尖划过冰凉的镜面。
门外,樊胜英的催促变成了不耐烦的咒骂,夹杂着游戏机嘈杂的背景音。紧接着是母亲赵贵兰尖细的帮腔:“胜美啊,快点儿!你哥饿了,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懒以后怎么嫁人?”
记忆里,这样的清晨重复了十七年。做饭、洗衣、伺候一家老小,稍有怠慢就是斥责和冷眼。
所有的资源都向哥哥樊胜英倾斜,而她,不过是这个家里一个免费的、可以随意使唤的保姆。
更讽刺的是,根据系统提供的“原着”剧情,她,樊胜美,未来会“如愿”嫁入豪门,成为风光无限的陈太太。
外人眼中,丈夫陈家康年轻有为,体贴专一,是难得的佳婿。可关起门来呢?
——手机里的定位软件,稍晚归家就接连不断的查岗电话,言语上的贬低和精神上的控制。
当她终于无法忍受提出离婚,那个男人会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威胁:“胜美,你要是敢走,我就带着孩子一起死。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为了孩子,她忍了十年,二十年。直到孩子长大成人,她年华老去,身心俱疲,最终选择吞下整瓶安眠药,在冰冷的豪宅里孤独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那不是她想要的人生!绝不是!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决绝从心底涌起,那是原主残留的意识,也是紫灵此刻共同的信念。
“这一世,我既然成了你,樊胜美。”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坚定无比,“我绝不会再走上那条老路。
我会活出精彩,让你,让我,成为一颗真正璀璨夺目、无人能轻视的明珠!”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狭小的客厅里,父亲樊建国沉默地坐在角落看报纸,对眼前的嘈杂充耳不闻。
哥哥樊胜英翘着二郎腿,游戏打得正嗨。母亲赵贵兰正从厨房端出半碗昨晚的剩粥,看见她出来,立刻埋怨道:“磨蹭什么呢?快给你哥煎个鸡蛋,再把昨天的衣服洗了!这么大姑娘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若是从前那个怯懦的樊胜美,此刻早已忙不迭地道歉,然后钻进厨房。但此刻,少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妈,”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从今天起,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至于哥哥的饭,他有手有脚,应该自己解决。还有,家里的家务,是不是应该轮流分担?”
一瞬间,客厅里落针可闻。
樊胜英猛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赵贵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粥碗差点掉在地上。连一直装聋作哑的樊建国也从报纸后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儿。
“你……你说什么?”赵贵兰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樊胜美!你反了天了!让你干点活怎么了?这个家白养你了?”
“家?”樊胜美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凉意的笑,“是啊,家。所以,家里的每一个人,不都应该为这个家付出吗?为什么只有我像旧社会的丫鬟?”
“你!”樊胜英摔下游戏机,腾地站起来,“樊胜美你找打是不是?敢这么跟妈说话!”
眼看着儿子要动手,赵贵兰反而一把拉住他,转而对着樊胜美哭嚎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个这么不孝的女儿!一点点辛苦都不愿意为家里分担,我白养你这么大啊……”
又是这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用孝道和养育之恩进行道德绑架。原主就是被这一套束缚了一生,最终被吸干了血肉。
紫灵冷静地看着母亲表演,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她很清楚,这只是开始。摆脱这个吸血家庭,注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她没有再争辩,只是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在母亲尖利的哭嚎和哥哥愤怒的咒骂声中,平静地关上了房门。
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她走到窗边。清晨的阳光透过狭窄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窗台上投下一小块光斑。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那一点微暖。
前世的种种已成云烟,这一世,她是樊胜美,一个十七岁、站在命运十字路口的少女。
她知道前路荆棘密布。家人的刁难,经济的窘迫,学业的压力,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那个名叫陈家康的劫数……
但她无所畏惧。
系统在脑海中闪烁了一下,似乎在为她坚定的意志点赞。
樊胜美望向窗外更广阔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
至于这个家……
她不会再让他们无休止地索取。该尽的义务她会承担,但想把她当成摇钱树和免费劳动力,绝无可能。
“樊胜美,”她对自己说,也是对那个已然消散的灵魂承诺,“你的明珠,绝不会蒙尘。它会自己发光,照亮你本该璀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