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撕裂又灼烧的剧痛,从身体最核心、最隐秘的部位炸开,如同潮水般席卷了陆辰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与毒枭最终火并的废弃工厂,而是一片昏暗、潮湿、散发着浓郁血腥和腐朽气息的诡异空间。
冰冷的石板,糊着暗红色污渍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不完全的石灰粉和脓血的腥臭,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没死?”
作为卧底多年,最终任务中为救战友而身中数枪的精英刑警,陆辰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爆炸的火光与身体坠入深渊的失重感。
但此刻,他还活着。
只是……这活着的状态,诡异得让他心胆俱裂。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类似通铺的硬板床上,下身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紧绷的包扎感。他艰难地、几乎是颤抖着伸手向下探去——
空的。
那里本该存在的男性象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粗糙的麻布包扎,以及一种生理结构被彻底改变的、空落落的虚无感。
“嗬……”一声倒抽冷气的嘶鸣从他喉咙里挤出,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源于极致的恐惧和荒谬。
穿越?太监?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陆辰,前世纵横黑白两道,令无数罪犯闻风丧胆的精英刑警,竟然穿成了一个刚刚被“净身”的小太监?!
“醒了?”一个公鸭般嘶哑、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儿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陆辰猛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宦官服、面白无须、眼神浑浊如死鱼的老太监,正耷拉着眼皮,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名册,用指尖蘸着口水,慢悠悠地翻着。
“算你命大,捱过来了。”老太监抬了抬眼皮,扫了陆辰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人。“杂家是净身房的管事,刘德全。记好了,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带把儿的爷们了,是宫里的奴才,名儿叫‘小辰子’。”
小辰子……这具身体原主的名字?
陆辰心脏狂跳,大脑却在极致的危机下飞速运转。前世卧底生涯锻炼出的强大心理素质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惊怒和屈辱,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迫使自己冷静。
必须冷静!活下去,才有搞清一切、找到出路的机会!
“多……多谢刘公公……”他模仿着影视剧里太监尖细的嗓音,艰难地开口,声音因干渴和剧痛而嘶哑难听。
刘德全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大多数刚挨完一刀的小家伙,不是哭天抢地就是麻木等死,像这样还能保持清醒道谢的,倒是少见。
“嗯,是个懂规矩的。”刘德全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用毛笔在名册上划了一下,“躺够了就起来,杂家带你们去住处。宫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
陆辰忍着下身火辣辣的疼痛,咬着牙,用双臂支撑着身体,一点点挪下床。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冷汗直流。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间昏暗的屋子里,还躺着七八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个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这就是他如今的“同僚”,也是他未来在这吃人皇宫里的起点。
就在他双脚勉强沾地,试图站稳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意识苏醒,灵魂与身体融合度100%。环境判定:高武低玄位面,大夏皇朝宫廷。宿主身份:底层太监。符合‘祸乱因子’传播条件……】
【祸乱宫闱系统,正式激活!】
系统?金手指?!
陆辰瞳孔骤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绝望中透出一丝希望,但这系统的名字……“祸乱宫闱”?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经路数。
【新手大礼包发放中……】
【获得:被动技能‘初级敛息术’(可小幅降低自身存在感,不易引起他人注意)。】
【获得:体质强化药剂(初级)x1(已自动使用,加速身体恢复,微幅提升基础素质)。】
【获得:特殊物品‘残缺的太监身份牌’x1(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
随着一股微弱的暖流融入四肢百骸,陆辰感觉身体的虚弱和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丝,头脑也清明了不少。尤其是那“初级敛息术”,仿佛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在他身上,让他感觉似乎……没那么显眼了。
“都跟上!”刘德全不耐烦地吆喝一声,当先走出了这间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屋子。
陆辰,不,现在他是小辰子了。他低着头,混在一群步履蹒跚的新晋太监中间,忍着不适,小心翼翼地跟着刘德全,走出了净身房。
外面是高大的宫墙,朱红色的墙壁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肃穆,也格外压抑。青石板铺就的宫道漫长而寂静,只有他们这一行人的脚步声和偶尔压抑的抽气声在回响。
这就是大夏皇朝的宫廷?一个等级森严、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巢穴。
他一个“刑余之人”,身负一个名为“祸乱”的系统,要如何在这里活下去?
正思忖间,前方宫道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音。
刘德全脸色微变,立刻停下脚步,躬身退到墙边,同时压低声音急促地对身后呵斥:“都跪下!低头!不想死的就别乱看!”
一群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噗通噗通全都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下。
陆辰也依言照做,但前世刑警的本能,让他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向前瞥去。
只见一队约莫二十人的黑衣甲士,护卫着一顶玄黑色的、装饰着奇异金色纹路的软轿,正从不远处缓缓行来。那些甲士个个眼神锐利如鹰,气息精悍,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高手。他们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尤其是那顶软轿,帘幕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陆辰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却冰冷刺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轿帘,扫过他们这群跪伏在地的、卑微如蝼蚁的小太监。
那目光在他身上似乎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就这一瞬,陆辰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他立刻全力运转起那初学的“敛息术”,将头埋得更低,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软轿没有丝毫停留,在一阵压抑的寂静中,伴随着甲胄铿锵声,缓缓远去,消失在宫道深处。
直到那威压彻底消失,刘德全才长长舒了口气,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回头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小太监们,目光在陆辰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算你们走运,冲撞了东厂的黑衣箭队,咱们今天都得掉脑袋!”刘德全哼了一声,“刚才过去的那位,是司礼监的赵无庸,赵公公!那可是咱们宫里顶了天的大人物,以后都把招子放亮些!”
赵无庸?
陆辰将这个名号默默记在心里。司礼监,东厂……还有刚才那令人心悸的威势。这就是这个王朝权力顶端的冰山一角吗?
而他,一个刚刚失去男人象征的小太监,未来却要与这样的存在产生交集?
“你,小辰子,”刘德全突然指向他,“看你机灵,伤也好得利索,杂家给你个好去处。”
陆辰心中一紧,抬起头,露出一副恭敬又带着点惶恐的表情。
刘德全胖脸上挤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西边那处‘静心苑’,正好缺个打理的人,以后你就去那儿吧。”
静心苑?
陆辰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几个稍微懂行的小太监已经露出了同情甚至幸灾乐祸的眼神。
刘德全慢悠悠地补充道:“那可是个好地方,清静,没人打扰……就是,以前待那儿的人,都没活过三个月。”
冷宫!
陆辰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净身之痛未消,又被发配至绝地。但他看着刘德全那看似随意却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这已是定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垂下眼睑,用那刚刚学会的、尖细而顺从的嗓音答道:
“是,奴才……谢公公栽培。”
他的宫廷生涯,从这一刻起,正式开始了。在这荆棘遍布的深渊里,他必须抓住系统这唯一的稻草,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