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的潜龙 第163章 暗渊独行，微光觅途

污秽之海的深处，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而扭曲。这里没有日月轮转，只有永恒的灰暗与能量乱流发出的、如同濒死世界哀鸣般的低沉呼啸。韦无火所化的孽龙，便是这片死寂深渊中，一个不断移动、不断制造着毁灭与吞噬的暴虐漩涡。

他的状态极不稳定。大部分时间，渊核那冰冷的吞噬意志占据绝对上风，驱使着这具庞大的龙躯，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搜寻、扑杀、吞噬一切蕴含能量的存在。无论是那些漫无目的游荡的低阶污染生物，还是某些蛰伏在污秽山脉中、气息强大的变异领主，都成了他疯狂进食的目标。每一次吞噬，都让他的力量以不正常的速度膨胀，体表的漆黑鳞甲更加幽暗深邃，破碎的龙爪与身躯在渊暗能量的滋养下飞速愈合，甚至变得更加狰狞、覆盖上更加坚硬的骨刺与角质。

然而，力量的暴涨带来的并非掌控感，而是更深沉的混乱与痛苦。强行吞噬融合而来的能量，如同无数股相互冲突、带着原主疯狂意志的洪流，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不断冲击着他残存的理智防线。渊核如同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黑洞，释放出更多的吞噬**，驱使着他去寻找下一个猎物，永无止境。

只有在极短暂的间隙，当吞噬带来的瞬间饱腹感，或是某种强烈的外部刺激（比如之前鲛梦的呼唤）出现时，韦无火属于“自我”的意识，才会如同溺水者般挣扎着浮出水面。

每一次清醒，都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痛苦。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这具扭曲、狰狞、散发着纯粹恶意的龙躯，能感受到体内那枚如同恶性肿瘤般不断搏动、释放着黑暗力量的渊核。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他的意识——古山城矿洞的昏暗、父亲佝偻的背影、启明堂中敖明教习的期许、九渊学院与伙伴们的并肩、创立潜龙宗时的豪情、鲛梦温柔的笑容、还有那污秽行者冰冷的话语……

光明与黑暗的记忆交织，守护的誓言与毁灭的本能冲突，几乎要将他的神魂彻底撕裂。

“我是韦无火……我不是怪物……”

“吞噬……融入源潮……才是归宿……”

“守护……必须守护……”

“毁灭……一切终将归于寂灭……”

混乱的意念在他的识海中激烈交锋。他能感觉到，渊核的力量正在潜移默化地侵蚀、同化着他原本的混沌核心，试图将那份包容演化万物的特性，扭曲成吞噬终结一切的“渊暗”。这个过程缓慢却不可逆转，每一次失控，都让那黑暗的烙印更深一分。

在一次相对持久的清醒间隙，他强忍着灵魂被撕扯的痛苦，尝试去“观察”体内那枚渊核。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团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外界狂暴的污秽能量不同，渊核内部的力量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一种属于绝对终结与虚无的秩序。它仿佛是所有混乱的终点，所有生命的坟墓。

就在他的神识触碰到渊核边缘的刹那，一股冰冷彻骨、带着绝对排斥与同化意志的冲击，猛地顺着神识反噬而来！

“噗——”

孽龙之躯猛地一颤，一口粘稠的、蕴含着破碎法则碎片的黑血喷涌而出。韦无火那短暂的清醒瞬间被剧烈的痛苦和更加汹涌的黑暗浪潮淹没，龙眸中的挣扎之色迅速褪去，再次被纯粹的疯狂与贪婪所取代。

“吼——！”

他发出一声饱含痛苦与暴戾的咆哮，将身旁一座由污秽凝结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怪异菌株撞得粉碎，随即扑向了远处一群体型庞大、形似放大了无数倍腐烂水母的污染生物，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吞噬。

他就像一艘在黑暗风暴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的破船，船体正在被风暴同化，而船上的舵手，只能在短暂的风眼平静中，绝望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滑向深渊。

……

与此同时，东部防线，龙首堡总指挥部。

关于第三十七区出现的“未知龙形超高能量污染体”的绝密报告，已经被敖苍统帅以及几位核心势力的代表反复研究了无数次。影像中那头狰狞孽龙硬撼锁龙大阵、对抗戮仙剑罡的画面，以及其最后离去时那声蕴含复杂情绪的龙吟，都让这些见多识广的强者们感到匪夷所思和深深的忧虑。

“其能量属性，与常规污秽之力同源，但更加精纯、更加……本质。带有强烈的龙威，却又被彻底污染、扭曲。”一位来自昆仑剑派的白发长老捋着胡须，眉头紧锁，“最后那一声龙吟……不似毫无理智的怪物。”

“根据潜龙宗敖战长老传回的确认信息，以及韦凌风长老等人的证词……基本可以断定，此污染体，正是潜龙宗宗主，韦无火。”敖苍的声音沉重，说出了这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沉的结论。

大殿内一片寂静。虽然早有猜测，但被正式确认，依旧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一位身负皇血、开创混沌新道、潜力无限的宗门之主，竟然沦落至此，这不仅是潜龙宗的巨大损失，更是整个联军士气的沉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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