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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楚莹 55 岁那年，主动向研究院提交了 “退居二线” 的申请。
不是放弃科研，而是把更多舞台留给年轻研究员。
从此，她的办公室不再堆满项目申报书，取而代之的是一摞摞写满批注的实验记录本；
实验室里少见她调试设备的身影，更多时候，她坐在靠窗的藤椅上，
听年轻人们汇报研究进展，偶尔抬手指出数据图表里的疏漏，声音温和却精准。
实验室靠窗的那张藤椅，成了她的 “专属教学角”。
藤椅旁总放着一个白色搪瓷杯，里面泡着陈皮茶，
杯壁上印着的 “极端环境微生物实验室” 字样，是十年前项目成功时孙教授送的纪念款。
每天上午九点，年轻研究员们会轮流带着实验记录本过来，
藤椅旁的小圆桌上，很快就会堆起一摞写满数据的纸页，
伴着仪器的轻微嗡鸣，开启一天的带教时光。
刚入职半年的研究员小林，攥着实验记录本，指尖都泛了白，站在藤椅旁半天没敢开口。
他前一周做的 “极地微生物抗冻蛋白纯化” 实验，
数据标准差大到几乎不能用，连苏晓都忍不住批评他 “不够细心”。
温楚莹看出他的紧张，笑着把搪瓷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先喝口茶缓一缓，陈皮是学生送的，泡久了会甜，你试试。”
小林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紧张感消了大半。
他翻开记录本，指着一组杂乱的曲线：
“温老师，我按您之前说的，用了 30%-50% 的硫酸铵梯度沉淀，
可每次离心后，蛋白纯度都忽高忽低，标准差快到 8% 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说着，他的耳朵悄悄红了，眼神躲闪着，怕被看出自己的慌乱。
温楚莹没有直接翻数据，而是起身走到小林的实验台旁，
台面上还摆着昨天用过的离心管，管壁上沾着淡淡的白色残留，
水浴锅的温度显示屏停在 6℃，比标准要求高了 2℃。
她拿起一支空离心管，对着光看了看，又用指尖摸了摸水浴锅的内壁，转头对小林笑：
“你看这管壁上的残留，是不是每次离心后，都没等溶液完全冷却就倒上清液了？
还有这水浴锅，温度差 2℃，就像煮饺子火大了会破皮，蛋白也会‘跑’掉。”
小林愣了一下，猛地拍了下额头：
“对啊！昨天赶进度，离心后我直接倒了上清，没等它在冰浴里放够 5 分钟，
水浴锅的温度我也没校准，就按上次的参数设的……”
“科研跟做饭一样，急不得。”
温楚莹拉着他回到藤椅旁，拿起笔在记录本上画了个简单的流程图，
“你看，硫酸铵沉淀后，蛋白会形成细小的颗粒，就像刚煮好的汤圆，得等它慢慢‘沉底’，
冰浴 5 分钟就是让颗粒聚稳；水浴锅温度差 2℃，蛋白的溶解度就变了，
该沉淀的没沉，不该留的却留了，数据自然乱。”
她边说边在 “冰浴 5 分钟” 和 “温度校准” 旁画了两个红色小圆圈，
“下次做实验，把这两步贴在离心管架上，做完一步划个勾，就像学生背书划重点，错不了。”
小林看着图上的小圆圈，忍不住笑了：
“温老师，您这么一说，我下次肯定记牢！
之前苏晓姐跟我说‘要控制温度’，我还以为就是大概齐就行，没想到差 2℃影响这么大。”
“差 0.3℃都能出问题，何况 2℃？”
温楚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实验记录本，翻开其中一页，
上面是她十年前做实验时的记录，每一步操作旁都标着温度、时间，
甚至连 “离心时室温 23℃，比昨天高 1℃，需缩短 10 秒离心时间” 这样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你看，这是我当年的记录，连室温变化都要记，
不是我较真，是实验数据比咱们想象中‘娇气’，多一分少一分，结果就差远了。”
正说着，苏晓拿着一份新的实验方案走过来，看到小林的记录本，笑着打趣：
“小林，是不是被温老师的‘细节经’教育了？
我当年第一次做 PCR，把退火温度设错了 0.5℃，
温老师没说我，就带我看了她做的温度梯度曲线，告诉我‘PCR 就像给酶找舒服的床，
温度差一点，酶就‘睡不着’，怎么干活？’”
温楚莹闻言也笑了，从藤椅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两罐咖啡，递给苏晓和小林：
“你们年轻人爱喝咖啡，我这还有学生送的手冲豆，下次做实验累了，就来我这冲一杯。”
温楚莹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
小张正蹲在测序仪旁，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拿着说明书翻来翻去。
她起身走过去，看到测序仪的指示灯闪着红色故障信号，小张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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