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石像镇守的界碑,三人脚下忽然一软。
原本金刚不坏的白玉广场至此化作流光溢彩的灵脉玉砖,每块砖面都流转着细碎的星辉,踩上去竟像踏在云絮里,灵气顺着鞋底汩汩往经脉里钻。
两侧残破的偏殿飞檐下,雕着九尾狐戏云纹的朱漆梁柱虽已斑驳,仍能窥见当年青丘盛景——廊角铜铃无风自动,叮咚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狐鸣,恍惚间像是那些陨落的先辈,在轻声诉说故园旧事。
“好浓的灵韵……”阿狸小口吸着气,狐耳尖微微颤动,“比外头舒服多啦!”她牵着林夜的衣角蹦跳两步,绣鞋却“咔”地磕在半截断柱上。低头一看,那汉白玉柱上竟缠着几缕焦黑的咒文,像被烈火舔过的蛛网。
周不平的竹杖突然点地,发出清脆的“笃”声。老剑修眯起眼,皱纹里泛起冷光:“小丫头片子慢些!这地界儿,可容不得半分松懈。”
话音未落,他杖尖又是一挑——碎石飞溅间,半片染血的衣角从瓦砾里飘出。
林夜瞳孔骤缩。他俯身拾起那片残衣,布料是玄铁淬炼的软甲边角,边缘还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蚀骨阴风的痕迹。”他指尖捻了捻,黑气遇指即散,留下一股腥甜的腐臭,“还有这断纹……是血影楼的血煞爪,至少三人围攻过什么人。”
阿狸凑过来闻了闻,立刻皱起小鼻子后退:“好臭!像烤糊的蝎子!”
周不平抚须轻笑:“小阿狸倒会形容。血影楼那帮毒蛇,最擅用阴煞之气腐蚀敌人,这味道……怕是连他们自己都嫌脏。”他转身看向林夜,“看来咱们猜得没错,这秘境入口不止狐鸣谷一处。血影楼消息灵通,早派了人手进来。”
林夜将残衣拢成一团,魔臂上的淡蓝狐火倏地窜高半尺,将那腥气烧得干干净净。“不止。”他指节叩了叩地面,“这里的灵气残留比外头混乱得多,像是刚打完架没多久。”
三人默契地压低身形,沿着破碎的回廊疾行。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甜腥气越浓,直到转过一道残破的月洞门——
眼前的景象让阿狸“呀”地捂住嘴。
廊道中央横七竖八躺着三具尸体,玄天宗的内门弟子服还保持着鲜亮的青色,与周围的焦土格格不入。最左边那具胸口塌陷,肋骨刺穿皮肤戳出体外,心口处只剩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中间那具脖颈齐整切断,头颅滚在两步外的血洼里,眼睛还圆睁着,睫毛上挂着的血珠正簌簌往下掉;最右边那具最是凄惨,浑身瘦得脱了形,皮肤紧贴骨头像具干尸,右手却死死攥着柄断剑,剑刃上还凝着黑褐色的血渍。
“玄天宗……”阿狸声音发颤,狐尾不自觉卷住林夜手腕,“他们怎么也在这儿?”
林夜蹲下身,指尖悬在那具干尸上方三寸。灵力探入尸体,他眉峰紧蹙:“死亡时间不到两炷香。这三人都到了神泉境后期,放在外门足以横着走,可身上连像样的伤口都没有——除了被瞬间洞穿的致命伤,连挣扎的灵力波动都没留下。”他抬眼看向周不平,“血影楼这次派的是‘血煞堂’的杀手吧?”
周不平用竹杖挑起那柄断剑,剑身上的腐蚀痕迹像毒蛇吐信:“没错。血煞堂专修吞元功,杀个人还要吸干精血,比饿狼还狠。”他将断剑往地上一插,剑尖挑起半片染血的令牌,“看这个——是玄天宗的‘追云令’。他们定是追踪什么线索来的,可惜撞上了血影楼的刀口。”
阿狸攥紧林夜的袖子,小脸煞白:“太、太可怕了……他们明明都是人族修士……”
“修士又如何?”林夜站起身,掌心腾起的狐火将三人影子投在墙上,晃出狰狞的轮廓,“弱肉强食,亘古不变。血影楼要夺虚空珠,玄天宗怕也是冲着秘境机缘来的。咱们现在……”他目光扫过尸体旁的血迹,那些血线竟隐隐指向宫殿方向,“得跑得比他们更快。”
周不平冷笑一声,竹杖重重顿地:“跑?老夫偏要看看,这两拨杂碎能撑多久。”他转向林夜,“小子,你说的对。他们狗咬狗,咱们捡漏。但得防着血影楼狗急跳墙——这帮人最会躲在阴沟里放冷箭。”
阿狸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笑脸:“林夜哥哥,那我们……我们保护好自己,也算帮了玄天宗吧?”
林夜揉了揉她发顶:“不止。等拿到虚空珠,修复青丘,也算告慰这些枉死的修士。”
三人不再多言,足尖点地掠上廊檐。残破的飞檐下,林夜的狐火与周不平的剑意交融,在身后拖出淡蓝与银白的尾焰,像一道划破阴霾的闪电。
越往核心区走,建筑越是恢弘。曾经的琼楼玉宇虽已坍圮,飞檐上的九尾铜铃仍在风里叮咚,恍惚能听见昔日狐族修士论道时的笑声。可越美的景致,越衬得此刻的血腥刺目——每隔百步,便能见到类似的战斗痕迹:被劈成两半的石桌,嵌进墙里的爪痕,还有偶尔出现的、半凝固的血渍。
“小心!”周不平突然拽住阿狸后领往后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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