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琉璃塔第二层,问心关深处,并非只有林夜三人所在的青铜古殿。
整座第二层实则是一片被切割成无数独立空间的“心魔幻境海”,每一处空间都在同步上演着问心试炼。幻境海边缘,残存的梵音与血色雷霆交织成诡异的背景音,偶尔有试炼者道心崩溃的嘶吼穿透空间壁垒,又被塔内阵法无声湮灭。
这里的每一粒尘埃都沾染着执念的余烬,每一缕光线都折射着道心的裂痕,说是“海”,实则更像一座由心魔浇筑的炼狱。
此刻,某处冰晶构筑的幻境中,姜玄机正立于万丈冰川之巅。
冰川如银龙盘踞,冰棱垂落如剑,寒气凝成实质的白雾在脚下翻涌。他一袭紫金长袍纤尘不染,袍角绣着的九瓣金莲在冰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片亘古寒域融为一体。面前悬浮着七道虚影:母亲含笑递来暖炉,父亲按剑肃立如松,师妹捧着刚摘的灵果踮脚张望,同门勾肩搭背比着剑诀,甚至连襁褓中挥舞着藕节手臂的婴儿都清晰可见——每一道虚影都散发着令人沉溺的温情,像蛛丝般缠绕着他的道心。
这是他的心魔七问,直指“太上忘情道”最大的破绽——情。
“第一问,父母养育之恩,可斩否?”冰川深处传来天道拷问,声如万载玄冰相撞。
姜玄机面无表情,抬指如剑。
“噗!”
父亲虚影眉心炸开血洞,那双曾教他剑法的眼睛里,惊愕还未散去便化作冰晶崩碎。
“第二问,同门手足之情,可斩否?”
“噗!”
师妹虚影胸口洞穿,她低头看了看伤口,又抬头望向他,泪光中竟还带着笑意:“师兄,下次下山,记得给我带糖葫芦呀……”话音未落,身影便散作漫天冰屑。
“第三问,血脉延续之责,可斩否?”
这次是婴儿虚影。
婴儿不知危险,扭着屁股爬到他脚边,胖乎乎的小手抓住紫金袍角,仰起沾着口水的小脸,奶声奶气地唤:“爹……抱……”
这一声,让整片冰川都为之一颤!
姜玄机紫金色的瞳孔深处,冰层骤然裂开一丝缝隙。那波动如石子投入古井,虽只泛起微澜,却让万年不变的道心第一次有了裂痕。他沉默了三息,三息内,婴儿的笑容在他眼中不断放大,母亲缝制的小肚兜、父亲教他握剑的温度、师妹分他的灵果……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道心若连这点执念都斩不断,何以证太上?”他忽然低语,声音冷得像冰棱摩擦。
闭上眼的刹那,指尖终究落下。
“噗……”
婴儿虚影化作漫天冰晶,最后消散时,那双清澈的眼睛依旧望着他,带着不解与依恋。
“第四问……第五问……第六问……”
姜玄机如一台精准的杀戮机器,指尖点出,虚影崩碎。每斩一道,他周身气息就更冰冷一分,头顶浮现的“太上忘情道韵”就凝实一分。当斩到第七道虚影——那是他自己的倒影,眼中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时,道韵已如实质,化作一轮冰冷的紫金圆盘悬浮身后,圆盘边缘流转着三千道冰裂纹路,每一道都刻着“无情”二字。
“第七问,最终之问:斩尽一切,道可成否?”
姜玄机睁开眼,紫金瞳孔中再无半分波澜。他抬手,朝自己的倒影虚影轻轻一握。
“咔嚓——!”
倒影崩碎,化作齑粉。
心魔七问,全过。
幻境消散的瞬间,姜玄机额前紫金道冠之下,眉心处悄然裂开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裂纹极浅,转瞬愈合,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但他身后那轮紫金道韵圆盘,却在某一瞬间黯淡了万分之一刹那——那是道心深处,被遗忘的情愫留下的唯一痕迹。
“问心关,过。”苍老声音响起,姜玄机身形化作流光,被传送至第二层出口。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显然,他是第一个通关的。
“无趣。”他掸了掸袍袖,正要迈步走向第三层炼体殿,忽似有所感,回头望向幻境海深处。那里,一缕青金色的血脉波动如流星划过,带着九尾天狐独有的古老威压。
“熟悉的味道……”姜玄机眉头微皱,紫金瞳孔中闪过一丝探究,“九尾天狐血脉?青丘的余孽?”
波动转瞬即逝。他沉默片刻,最终摇头:“罢了,蝼蚁而已。”不再停留,一步踏入通往第三层的传送阵。
另一处血腥冲天的幻境中,妖月空正仰天咆哮。
这里没有冰川,只有一片由妖兽骸骨堆砌的修罗场。九道神兽虚影在他周身疯狂撕咬:青龙利爪撕开他左臂,朱雀烈焰焚烧他右腿,白虎獠牙咬穿他咽喉,玄武重壳碾压他脊背……每一道虚影都代表着他体内一种神兽血脉的暴动,血色残魂在骸骨间尖啸,汇成“万兽噬心”的恐怖图景。
“区区残魂,也敢噬主?!”妖月空双目赤红,额间血纹如活物般蠕动,“都给老子——吞回去!”
他张开嘴,喉咙深处浮现一个漆黑旋涡,旋涡爆发出恐怖吸力,竟将青龙虚影硬生生拖入其中!“吼——!”青龙挣扎,龙尾抽碎虚空,却被他用妖气压制成血雾,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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