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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峡的夜是被煞气熬成的浓墨,连星子都溺毙在粘稠的黑暗里。噬生碑碎裂后的黑雾尚未散尽,空气中浮动着焦臭与血腥的混合气息,像腐肉上爬满的苍蝇。
林夜单膝跪在碎石地上,右手死死抵住不戒和尚的后心,将佛力渡入他体内——这胖和尚刚才硬扛噬生碑的黑色触手,此刻僧袍后背裂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金丝般的佛血正从伤口渗出,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左手掌心还残留着撕裂空间时烙下的幽蓝灼痕,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雪清瑶斜倚在残碑旁,胸口那半截黑色锁链已被他用虚空之力“冻结”,锁链表面的幽光不再蠕动,却仍有丝丝寒气渗入她肌肤。她面色苍白如纸,冰心佩在胸口泛着微弱的蓝光,像寒夜里最后一颗星子,勉强维系着她将熄的生机。
“咳咳……林施主,贫僧这条命……又欠你一壶百花仙酿。”不戒和尚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僧袍下摆沾着的油渍此刻混着血污,活像刚从灶台上滚下来的面团。
“前辈省省吧,您那‘百花仙酿’怕是早被瑶池那帮姑奶奶藏进宝库了。”林夜从怀中摸出最后半瓶回春丹,倒出两颗塞进不戒嘴里,又走到雪清瑶身边,将第三颗丹药轻轻喂入她口中,“这药能稳三天伤势,别乱动。”
丹药入腹,雪清瑶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清冷如冰湖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却在触及林夜的刹那,漾开一丝极细微的涟漪,像冰面下解冻的春水。“你……来了。”她声音虚弱得如同蛛丝,“我就知道……你会来。”
“别说话,先疗伤。”林夜语气平静,眼底却翻涌着冰冷的杀意,“谁把你困在碑里的?”
“不是人……是这峡内的‘规矩’。”雪清瑶喘息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心佩,“黑风峡秘市有三关:噬生碑镇外,问心关拦中,最后才是交易之地。我入峡时,噬生碑突然暴动,将我拖入碑内……若非冰心佩护住神魂,早已化作它的养料。”
“问心关?”林夜皱眉,目光投向峡内更深处的黑暗。那里隐约可见一道流转七彩光晕的朦胧门户,门户两侧立着两尊模糊石像,看不清面目,却散发着令神魂震颤的沧桑气息。
“对。”不戒和尚挣扎着坐直,吞下丹药后脸色稍缓,僧袍上的血污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了,“那是上古大能以无上神通布下的‘炼心幻境’。入关者需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最炽的**、最脆弱的执念……当年北斗圣子入关,幻境竟演化出他亲手弑师、屠灭宗门的场景,出关后道心裂痕百年未愈,修为再无寸进。”他顿了顿,苦笑道:“这关还会根据入关者的功法心性演化幻境,对你……怕是凶险百倍。”
林夜沉默,左臂虚空星核幽蓝光芒微闪——他能“看”到门户后那片空间的规则乱流,像无数条绞索缠绕成网。“我的功法叫《逆魔功》,”忽然开口,声音在峡谷中回荡,“逆天,逆命,逆这世间一切规矩。若连问心关都不敢闯,还修什么逆魔?”
“好!好一个逆魔!”不戒和尚抚掌大笑,牵动伤口又咳了两声,“林施主这般心性,让贫僧想起师尊当年说的‘佛魔本一体,只在心念间’!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脾气倒比贫僧当年抢瑶池仙酿时还横!”
识海中,灵王残魂怪笑:“小子,别听这秃驴瞎吹。问心关演化的幻境,连本王都未必能控制。你那点逆天气焰,怕是要被搓圆揉扁。”
“灵王,”林夜在心中回敬,“您要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让不戒大师给您留半只鸡腿。”
“放屁!本王会怕这鸟关?”灵王语气一滞,随即亢奋起来,“不过小子,若真被心魔缠上,记得喊本王名字——本王倒要看看,哪个幻境敢动我逆魔传人!”
雪清瑶忽然抓住林夜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异常坚定。她取出一枚冰蓝色玉佩——正是之前赠予林夜的冰心佩另一半,“这玉佩你我各持一半,若你在幻境中迷失……它会引你见‘本心’。”
林夜接过玉佩,入手温凉如雪。他点了点头,没有道谢,转身走向七彩门户。
“林夜!”雪清瑶忽然叫住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记住,你的道不是‘获得’,是‘逆’!”
林夜脚步一顿,回头时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放心,我林夜的路,从来都是闯出来的。”
一步踏出,七彩光晕如天河倒灌,瞬间吞没他的身影。
不戒和尚看着那片骤然暴涨的光晕,喃喃道:“雪姑娘,你觉得……他能闯过去吗?”
雪清瑶望着光晕消散的方向,轻声道:“不知道。但我有种感觉……这问心关,或许不是用来‘困’他的。”
“嗯?”
“是用来‘成全’他的。”
七彩光晕吞没林夜的刹那,天地如画卷般卷起。再睁眼时,他已站在一片无边虚空之中,脚下是流转的星河,头顶是寂灭的黑暗。虚空正中央,悬浮着一尊巨大的王座——白骨为基,血肉为饰,扶手是两条蜿蜒的黑龙,龙眼中燃烧着暗金色的魔焰,与王座上那个身影的眼神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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